翻上了山顶,铁心兰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边喝水边连连喘气,心中感叹:双脚落地的感觉真好。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凉爽的夜风,觉得这夜风中掺杂的些许淡淡花香,甚是醉人。
她如此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定了定神,睁眼环顾了下四周,猛然发觉,这崖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背对着她,没有绾髻,长发披肩,一袭白衣,微风袭来,在满月的映衬下,那人的头发和衣角被风拂动着,那袅娜的背影看上去,有点孤单,好像要被这黑夜吞没了一般。
铁心兰看那人站在断崖的最边沿,还有些摇晃的样子,失声喊:“姑娘!姑娘!等一等,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说出来,别想不开啊!”
那人转身回眸,男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一个玉砌一般清秀的男孩子,此刻正凝视着铁心兰,眼神中带着几分空洞和迷茫,他的脸上挂着泪,虽然在哭,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泪珠儿还在不断的涌出眼眶,顺着之前泪痕的轨迹,一颗颗的往下掉。没想到男孩子哭,也会如此楚楚可怜。
铁心兰一下子懵了,从来都只有小鱼儿把她气哭的份儿,现在却似是完全反过来了。女孩如何安慰一个哭泣的男生这种节奏,她从来没遇到过,也没想过,有点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嗯……啊……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铁心兰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却见那少年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望着她继续默默流泪。
“哦,对了,不如这样,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啊,好不好?”铁心兰想转移一下这孩子的注意力,她虽不太会讲笑话,但总是经常听小鱼儿讲笑话的,就随便抓了个他曾讲过的,张冠李戴的改了改,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起笑话来:
“话说,有两个姑婆在聊天。
王婆问:你看巷子东口那卖猪肉的小伙子挺英俊的,怎么总是哭丧着脸?怪不得他家生意不好。
李妈答:只因那小伙是位孝子,不过他娘都死了五年了,却还总是思念亲娘而闷闷不乐,八成是已经不会笑了。想让他笑?比登天还难。
王婆来了兴趣,说:我能让他先笑再怒。李妈怎么也不信,于是二人便打起赌来。
王婆笑嘻嘻的跑到那卖猪肉小伙子的摊子前,对着他案板上的一个猪头就亲热的喊:女儿啊!原来你在这里!小伙子见这疯婆子居然把猪头当女儿,不禁就乐了。
但王婆马上就问那小伙:女婿啊,你傻乐什么呢?小伙子发觉被耍了,居然被她骂自己娶了个猪头?顿时暴跳如雷。李妈乐得不行,开心的服软认输了。”
扑哧,听了这笑话,那少年竟然破涕为笑了。他起初笑得很伤感,随后笑得很解恨,而后又笑得有些释怀,笑的声音居然还越来越大。笑声朗朗,但他马上便察觉到自己笑得声音太大了,慌忙捂住嘴,似有几分慌张的左右打量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松开手又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他极力想忍住笑平静下来,憋了一秒,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居然又抿嘴笑出了声。
太配合了吧,铁心兰心想,她没料到这如仙般的翩翩少年笑点会如此之低,这个笑话有那么好笑么?
看着这少年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铁心兰侧过头来,也笑着对他说:“这样才对嘛,多好看,没人说你笑的样子很可爱么?”
听了这话,少年的表情僵了一下,笑意渐渐淡去了。
看着这少年被眼泪弄花了的脸,也分不清哪些眼泪是哭出来的,哪些是笑出来的,铁心兰忍不住拿出帕子想替他擦擦,但帕子靠近他脸的时候,却停住不敢碰了。铁心兰见那人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眼带笑意的望着她,却没有躲开她手的意思,算是默许,才用帕子轻轻在他两颊上盏了盏。
四目相对,居然定住了一会儿,没人说话。铁心兰看着这少年的眼睛,他的笑意淡去,双眸中带着半分忧郁和哀伤,但又似掺杂着半分冀望和渴求,不禁疑惑起来:他到底因为什么才如此伤心呢?他又渴求我给他什么呢?
少顷,那少年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铁心兰面带桃花,红着脸微笑道:“我叫铁心兰,朋友们都叫我小兰。”
然后,又静默了。
小兰在那少年的眼中竟又找到了一丝笑意,她不明白那似能穿透一切的眼波为何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如此之久。那人如水的目光令小兰有些心神不宁,小兰觉得脸越来越烫,有点窘的问:“我脸上有什么不对么?”
那少年听她如此问,竟也有些害羞,搪塞道:“嗯……哦,姑娘你头发有点乱了。”
的确如此,小兰爬了半天断崖,难免头发散乱,听别人如此提醒,赶忙伸手想去整理。
“别动。”那少年上前一步柔声道,一边竟闪到小兰的身后,解开了她的发髻开始帮她整理。
香气,醉人的香气,小兰之前只闻过小鱼儿身上的臭汗味,却从没想过,男孩子身上也会有一股幽香……不由得脸更烫了,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不曾想有这恍惚的工夫,一转眼,那人已把小兰的头发盘好了,发髻上还被别上了一根兰花簪子。更奇特的是,这少年居然还随身携带镜子,给小兰照了照,发髻盘得很精致,带着点俏皮,很符合小兰的气质。
“梳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