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此来是要表明,不日出兵山东攻打夏都,他愿跟随太子献计招抚,以示投诚,更是来探底的。
李建成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惫,魏征进来时,他简直是随时都能睡着的样子。
待魏征行过礼,李建成起身还了半礼才直言道:“久闻魏先生大名,能青睐于建成,不胜荣幸。”
魏征确实被惊了一下:“殿下万万不可这么说,实在折煞小人。”
“魏先生……”李建成揉揉眉心,苦笑了一下,“建成昨日累了一天,到现在也没歇,实在有些困乏,还请先生见谅。”
“殿下。”魏征正想告罪,被李建成伸手止住。
“先生要想让建成早些休息,就听建成说吧。”李建成走过去扶起他,退后几步,负手打量他一番,令道,“魏先生之才本宫心知肚明,今日起,任魏征为东宫太子冼马,不日往鲁地攻夏都,随本宫一同出征。”
“微臣叩谢太子殿下。”
第五回
武德四年,稽胡酋帅刘仚成拥军万余作乱边疆,诏令太子建成率军平定。
六月,两军半道相遇,对峙于一狭谷两侧,实难攻打。
以唐军的实力荡平这一万胡兵自然不成问题,但因着这一道天险,李建成颇有些顾忌,他到底不愿意自己一手带出的御营骑兵多死一个。
李建成立于谷崖上远观,凤目凛冽,鱼鳞轻甲在树影间如水中一团浓墨,带着缱绻杀意。他看出胡军与峡谷的距离比唐军近,但他也不会再让唐军再开进了,不然两军到时候非打乱了不可,更难控局。
上午太阳刚刚烈起来,李建成身上已出了薄汗,他把地图交给身后的人,退了半步隐在树后,伸手命护卫奉上弓箭,搭箭满弓不过瞬时羽箭已穿入对面胡兵喉咙,立即毙命,尸体被其他探子拖到了林里。
“殿下好箭。”薛万彻顺口奉承了句,李建成面沉如水地看着他,直叫薛万彻心里嘀咕,又忽然一笑,令道,“回营。”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建成没戳几口,端着饭碗就钻到了魏征帐里,正吃饭的魏征差点就给噎着,忙抹了把嘴起来行礼。
魏征将太子请到上坐:“殿下怎么这时候来,可是已有定计。”
“孤可是来问计于魏先生的。”李建成摆下饭碗继续吃,竟也不失风度,“今夜就于谷中布局如何?”
“正是时候。”魏征坐于下首,点头道,“两军狭路相逢本就是个意外,刘仚成绝不想与我军照面,现下这峡谷一挡,他肯定是着急如何撤军,又恐追击,想于谷上埋伏断后,又怕打上遭遇战,虽然眼看形势相当,但主动权尽在殿下手中。”
“孤只担心刘仚成狗急跳墙,要借机反攻我军,怕有些麻烦。”李建成皱眉道。
“殿下这回却是有些多虑,只管攻就是了。”
“哦?”李建成把桌上魏征的饭食送到下首,撑着桌子紧盯着魏征道,“胡兵虽善骑射,如此近的距离,面对我军也是毫不占优,但若论骑兵的机动性,恐怕还胜我们几分,刘仚成撤退一定会留骑兵在谷外守株待兔,魏先生以为,孤该如何布置?”
魏征起身道:“殿下在谷崖上布军,以弓箭远攻掩护,派骑兵入谷,将胡兵引入谷中,上下夹击尽数歼灭,而后追击刘仚成,同时派兵绕谷而过,暂作埋伏,到刘仚成背后突袭。”
“好,孤听你的。”李建成一拍他的肩,这一下力道不轻,魏征差点就坐到地上去。
李建成哈哈一笑,拿过自己的饭碗,又出了帐。
月上稍头,朦胧的银光洒不进幽谷,如缦缦轻纱,在夜色中更是极尽温柔。
李建成执着一铜尊,尊中梨酒清香,他看着腰间佩剑,剑鞘上青色翠玉在灯下润泽美丽,魏征在旁侧看着他,亦是不语。
马蹄声震颤深谷,箭矢带火,密如豪雨,扑天盖地将整个狭谷照得如同白昼,炙热得像烧红的铁锅,里面喊杀狂呼声叫人血脉贲张,唐军骑兵杀红了眼,红衣玄甲辨不出颜色,个个兴奋得煞鬼一般,上面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往那边谷口撤了。
“报!贼兵已被我军困在谷中,正在清剿。”
“好~”李建成仰头饮尽清酒,扣剑出帐,“诸君,随孤杀敌!”
太子率数万骑兵策马疾驰,烟尘滚滚遮月,奔腾之势如洪水汹涌,声震天地。
每每上战场,纵李建成心性如玉,杀弑的快意与征服的满足仍旧充斥着他的身体,战马都因此而兴奋不已,跃踏在谷中成堆的尸体上,血花只开不落,军中长呼不断,唐骑兵向来以此呼迎他们的殿下。
“呜--太子殿下!”
“呜--哦!”
“前面的崽子开路了!”
“殿下,杀!”
“杀!杀!杀!”
李建成觉得自己血都要烧了起来,拿过一柄□□率先冲出谷去,如决堤赤潮,狭谷喷涌出数万铁骑,月下狂狼般紧追刘仚成。
追了有一个时辰,唐军个个都已不耐烦,才终于插入刘仚成军,顿时像脱了绳的疯狗到处咬杀,一柄钢枪耍得利索,招招见血,出手穿喉,李建成盔甲裹血,凤目中血气滕腾,好似罗刹,钢枪一挑就是条命。
冯立率军从另一方攻来,那边打着呼声招呼着,这边也呼喊起来,顿时杀得更急,李建成笑了两声,抹了把脸上血渍,身上将军甲胄自然引来围攻,他看着军卫厮杀,眨眼就有人栽下马去,心中微怒。
“传孤令!天亮前概不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