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年轻饿鬼西装革履,看模样像是个精英。“我以前是安平城的, 十几年前我们那届城主投胎以后, 他的亲信都在抢城主位置, 城里乱成一锅粥, 我就往这孔孟城来了。跟我同来的总共七个弟兄, 进城头一天就被撵走了三个。兄弟七个处久了,不想分开,就想着跟他们一起走算了, 天大地大哪儿不能去?”
“可我们去守卫那儿找人, 一个都没找到, 手机也再没联系到, 好像他们凭空蒸发了一样。这么多年, 剩下三个也没了,就剩我一人在这城里。”
纸伞悬在密室顶上, 莹白的光幽幽亮着,他身旁围坐的一圈饿鬼都目露惊骇。西装鬼苦笑了下:“别这么盯着我, 我想过的, 为什么那些消失的大多都是别的城迁来的饿鬼?他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20的初始积分只要两句脏话就能扣完, 轻轻巧巧就能被撵出去。”
“这就是城主定下的游戏规则, 负分就要淘汰, 就要被送上死路。为什么孔孟城里的原住民——还有在这城里住得久的迁来户——都想方设法地赚积分,跟拼命一样,因为就是在拼命啊!他们住得久了都摸索出了规则, 比我们这些新来的更懂规矩。”
他旁边坐着的饿鬼狠狠推了他一把,只是被吸了太多精气,此时胳膊酸软无力,怒斥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虚:“你不许胡说!城主是好人!”
“你们身边就没有消失的亲人朋友吗?”先前说话的西装鬼环视一周,众人都微微避开了他的视线,垂着头不答话。方才推了他的人亦是哑然。
西装鬼了然地笑了笑:“不止我一人这么猜,但没人敢这么说。”
他抹了把脸,面上惨然:“我媳妇上个月也消失了,有人投诉她卖的是假货,一个人投诉扣10分,就那么一个上午,攒了十几年的积分就清空了,人也没了。我这回就是故意的,一个月里把自己两千来积分都玩进去了,我就想看看被扣到负分会被带去哪儿。”
结果来了这里。
空气死一样得沉寂,唯独唐侨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全跟着帝君跑了,时不时往密室门口看一眼,门外黑洞洞的,连个鬼影都瞧不见。一个小时前帝君拿着她的定位器去救另外三个工作人员了,至今也没回来。
正这么想着,却见门外突然有了光,飞一样奔进来三个人,在密室里环视一圈就朝唐侨奔了过来,抓着她又哭又笑:“糖糖主播你男朋友好厉害啊!!”
“他人呢?”唐侨伸长脖子往门外看,见帝君缓步行了进来。四下都黑漆漆的,唯有他身上浮起莹莹白光,行走间落地无声,像个虚渺的魂儿。
唐侨松了口气,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原先她猜想别的密室跟自己所在的这间异曲同工,还以为帝君会救回好多饿鬼。这时只看到三个工作人员,唐侨自然不解,小声问他:“别的密室里没有饿鬼吗?”
“有。”帝君微一点头:“你那异邦朋友和这三人命不该绝,但其它饿鬼属此道中人,生老病死皆是他们的命数,往生轮回非我可破。”
这话听着有点冷漠,唐侨强忍着不去想那些无辜鬼的下场。那些鬼没有投胎名额,等被吸干了精力也不知道会去哪里。可唐侨却也明白帝君不是救世主,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唐侨沉沉叹了口气,再转脸看他,帝君阖着眼养神,眉心微蹙,呼吸声也比往日重,好像十分困乏一样。她还从没见过他如此疲惫的样子,摸摸帝君的手心,他的手温也低了很多,唐侨心中立马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细细琢磨,便听头顶一阵轰隆隆的震响,密室的四面墙壁咯吱咯吱响。
“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要塌了吧?”
众人惊慌失措,都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整片空间仿佛被一双大掌狠着劲挤压,洞顶与四面墙壁都微微错了位,露出墙皮下的森森白骨来。
帝君神色一变,握紧了唐侨的手,声音沉沉:“祭阵已成。”
“九转活祭大阵?”唐侨震惊。
“不止。”帝君绷紧嘴角,微眯起眼望向远方微微亮起的几点光,沉声道:“饿鬼道的大阵成了。”
几十只饿鬼都往帝君这边挤,伸来的白骨手像要把他扯入地狱似的,唐侨顿时头皮发麻。
他们嘶声喊道:“仙人救命啊!”“救救我们!”唐侨被他们凄厉的叫声喊得整颗心都在抖,竟还有鬼发疯一般冲上前来扯帝君的衣袖,无数骷髅脸上俱是表情狰狞。
“跑啊!”唐侨连忙反应过来,推起旁边还在愣怔的托尼和工作人员,拉着帝君就往密室外跑。
然而此时墙壁扭曲的幅度变大,伴随着轰隆隆一阵巨响,身后的惨叫声赫然变得更凄厉了,几乎不像人声。
数不清的白骨如流沙一般涌下,四面墙崩塌也不过短短一息功夫。
“他们……”唐侨惶惶然回头去看,除了离得最近的三个工作人员和托尼,方才跟在他们身后的饿鬼都被埋在了倒塌的白骨墙上,那处只剩一座白骨山。
周遭黑气缭绕,几人脚下腾起无数饿鬼的虚影,俱是面容狰狞。这些鬼影在狂风中被撕碎又重新组合,哀嚎着狞笑着,贴着几人的脸飞过去。
“啊——小糖主播,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脚下踩着的这片地方红光大亮,地下渗出血水一般暗红的纹路,蔓延成了个阵法的纹路。这块地方慢慢升高,竟是一方直径百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