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钺神色不变的对黛眉说,“出去告诉石青,花青,让他们把水云间里那人给我扔到章家门口去。”
“玩笑玩笑。”沈鹤立连忙说。
黛眉抬头见顾心钺没有继续执行的指令,一福身,进去内室整理床铺去了。
顾心钺偏头看着沈鹤立,沈鹤立非常严肃的说,“我不能在这睡吗?”
“当然。”这个无赖回答换来顾心钺虚伪的假笑说,“可以在这里睡。” 拿起白天没看完的书,不准备和他聊了。
“今天顾家又从商行里拖了一车东西,米油日用品。”沈鹤立闲谈似的说,“东西倒是不值几个钱,不过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顾心钺头也不抬,“他不给钱,就别让他拖东西走。钱货两讫,到哪都是这样的道理。”
“怎么说呢,一点点小东西,真要问他们要钱,不是丢你的脸吗?好歹是你的娘家人。我也不能让人指着鼻子说我小气。”沈鹤立说。
“你愿意做冤大头,还和我说什么。”顾心钺说,“从前我一直以为贵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啧啧。”沈鹤立感慨说。
“要和离吗?”顾心钺问。
“什么?”沈鹤立说,“当然不。我只是感慨一下贵族落魄的吃相,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贵族落魄了,像你这样的新富人,怎么会有机会娶个贵族回来装点门面。”顾心钺说。“你看中了他们的名,他们看中了你的钱。说起来都是交易,谁又比谁高贵。”
“夫人说的极是。”沈鹤立说。
锦绣园是苏式风格的精致林园,但是顾心钺的卧房里摆着的却是一张舒适的西洋床。高床软枕,华丽的帷帐。
沈鹤立是睡不惯软床的,尤其是这种西洋床,不仅软还弹性大,在上面睡一觉醒来总觉得身体哪里都不得劲,不舒服。除了新婚前三天,沈鹤立是睡在床上,之后一个月里都是睡在顾心钺卧房的地板上的。
过了一个月后,顾心钺客客气气的请他另外找舒服的地方去睡觉。之后沈鹤立就再没进过顾心钺的卧室。
顾心钺是沈鹤立自己选的。沈鹤立是京都州下面小地方的人,早早就没了爹,十一二岁就去码头上赚钱养家,十四岁就敢跟着人出海,出海几次后积累了原始基金,就反身投资河运,当时各大军阀还没达成共识,欧罗巴各国尝到甜头后一窝蜂的跑来这个曾经的黄金之国寻求机会,各地战火纷飞。沈鹤立也是够胆,生生用命跑出来几条河运商线。
后来,五大军阀达成联盟,割据而治,共同抗战外国,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打都没事,要不要统一再说,就不能让外国人到自家土地上耀武扬威喊打喊杀。时局稍稳,沈鹤立就回京都州开起百货公司来。这百货公司是舶来品,临海州和中原州都有非常出名的百货公司,沈鹤立凭借着眼光和雄厚的实力,不多费劲就在京都州站稳了脚跟。
只是局势稍稳,因着军阀对遗老遗少的态度暧昧,在改朝换代中经受大打击的贵族们又重新抖起来,在州政府上担任了或实职或虚职,一时间也是花团锦簇。京都州不比其它三州,贵族基数太大,即使消散了不少,存在的也不少。想要在京都州高枕无忧,就不能忽略这一群体,联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因形势的原因,贵族联姻不再局限于贵族之间,往常看不上的商贾,军户,如今也在他们的联姻名单上。
沈鹤立年轻有为,又有一幅好模样,自他放出想要娶亲的意思,京都州的媒人都闻风而动。在众多的女子照片中,顾心钺的画像突兀又醒目。
顾家在贵族里也是一等的人家,百年世家,就是顾心钺的爷爷,顾承肇,历经两朝,官拜一品宰相,凭一己之力力挽颓势,让末朝又多支撑了几年,末代皇帝被赶下龙座,继而又被秘密处死后,他对着皇陵方向下跪三拜,臣有负先帝所托,罪该万死。竟是自缢在家中,慷慨赴国难。
因着这个原因,不管是谁掌管京都,都要对顾家优待三分,这是忠君的楷模,是做面子工程最好的对象。
这样的人家会看上自己,沈鹤立不信,毕竟他虽然声势浩大,但毕竟根基尚浅,若有二等三等的贵族,一二三等的商户,二等的军户,这样的人家找他联姻才是合理。
沈鹤立去找人调查了顾心钺,画像不比照片清楚,但那上挑的丹凤眼清冷中又带着不屑的一瞥,却是瞥到他心里去了。
如果是说顾承肇是一条龙,那么他的儿子,顾心钺的爹用长虫来形容都觉的侮辱了长虫。软弱无能,贪花好色,强取商户女为妾,宠妾灭妻,气死原配后便把小妾扶正,小妾能生,生了四子两女,竟把原配嫡子挤到角落去了。
原配外家在中原州,除了原配去世后来京都闹了一会,其余时间也不能多费心神在这个外甥身上,路途遥远加上时局动荡,有心无力。顾心钺十一岁的时候大病一场,被继母找着机会在体内养了胎虫,好端端一个继承家业的原配嫡子,最后成了必须外嫁的男妇。
就这么一个可怜孩子,画像到了媒人手里,也只是因为他的大妹,继室的大女儿许了京都州的实际掌权人威武大元帅手下的一个得力旅长,他的继母赶着把他嫁出去,为了膈应他,还专门只找商户。
沈鹤立了解基本情况就爽快的去下聘了,他结婚也不是为了两情相悦,顾承肇的孙子,这个名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