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头点上莫里茨的下巴,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嘴唇和鼻尖,绕着紧闭的双眼打了个圈,最后停在那道扎眼的伤口上。渗出来的血液已经凝聚成块,显然伤了有一小段时间。
里默脸色愈加深沉,手上用力一抹,生生把结痂蹭了下去,一缕缕血丝又一次从伤口里冒头。意识混沌的莫里茨吃痛躲开,把头往虎腹里埋了埋,嘴里无意识地溢出微弱的气音,似乎对突然袭来的刺痛很是不满。
他的精神触手纠缠在太白的精神体内,两者相融相交。觉察到莫里茨的情绪波动,白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威胁的低吼,对着主人示威般地呲了呲牙。
里默面无表情,又恶意地擦了擦莫里茨脸上的伤口。在他的大力研磨下,本来由爱德华留下的划痕彻底恶化成血道子,初次伤害的痕迹完全被二次伤害覆盖。
莫里茨不安地伸了伸胳膊,下意识想把伤害自己的人推远一点。太白的利爪在软垫中来回伸缩,浑厚的吼声又降低了一个音调,火红的眼瞳牢牢盯向里默,摆明了他要是再乱来,绝对会上去就一巴掌。
里默看着面前紧紧相依的一人一兽,眼睛里暗流涌动。
自从那个神秘的古地球灵魂在“莫里茨·肖恩”身上苏醒之后,这个人就没一刻消停过。
原来的莫里茨就是个会走路的白瓷娃娃,困了就睡,醒了就笑,谁牵着他的手,他便跟谁走,天真无邪,乖巧可爱。有很多人掏心掏肺地喜欢他,也有很多人歇斯底里地厌恶他。有人用难听恶毒的话骂他,说他是智障、蠢货、是向导之神的耻辱,不配活着,不断地有人诅咒他,想让他去死。也有人二十多年如一日地拼尽全力保护他,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无论外界发生任何变故,莫里茨永远在本分地继续一具人形傀儡的平淡生活,安静地等待命运带来的未知审判。
然而看似稳固的静态平衡实际上弱不禁风,一触即破。
从来自遥远时代的陌生灵魂唤醒在空荡躯壳的那一刻起,“莫里茨·肖恩”再不是“莫里茨·肖恩”。
他姿势强硬,态度坚定,不放过一切转瞬即逝的机会,随时像只蓄势待发的雄狮,用强有力的外交形象彻底颠覆二十六年吃软饭的身份定位。他不畏惧挑战一部分人的既得权力,更不吝于给另一部分人带来希望。他无时不刻都在准备主动出击,受伤的同时也让别人受伤。
眼看着莫里茨躺在太白肚子上,神情不悦地伸手挡住脸,里默发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暴躁。
订婚仪式的不欢而散也好,星盗团的临时加塞也罢,之前发生的每一次冲突和敌对,都不及此时更让他火冒三丈。
明知道被那只疯狼看上了眼,吃亏不记教训,还他妈出来浪?老子睡在屋子里不叫,带把普佐的匕首就以为能上天入地,还不是让人抓破了脸?一言不发就精神系暴走,自己的身体状况搞不清楚,向导觉醒是闹着玩的?
如果没有太白,莫里茨早就被失控的精神触手榨干致死了。
里默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心头像是滚着一团烈焰,火烧火燎地让他躁动难安a; target=a;ap;gt;。
白虎脖子放低,舔了舔前爪的伤口,喉咙里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里默拉长脸瞪了它一眼。能想起来自己冲出来救场,都不知道召唤主人解决困境,脑子有洞的精神兽要来何用?他正想破口大骂,突然瞄到一只小小的黑爪从太白脖子上的毛围脖里探出来,虚虚地在空气里一挠,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要不是对自己的视力有绝对信心,里默都怀疑刚刚那一瞬是眼花。
黑秋秋的毛线团藏身于厚实的白金虎毛里,慢慢扒爬,小心移动,终于在太白的脖颈上露出马脚。只见一个毛屁股撅在外面,小尾巴一甩一甩,还以为自己隐蔽得万无一失。
白虎的后腿下意识做了两个凌空的蹬踹,像是想挠痒痒,顾虑到腹部沉睡的青年和脖子上的不明生物,到底忍住了动作,无奈地抖了抖耳朵。
里默犹豫了一下,躬身摸上去。毛线团又呆又傻,躲闪的姿势堪比慢动作回放,被他迎头一下子抓个正着。
冷不丁被人从安全地带揪出来拎到半空中,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猫崽愣头愣脑地张着嘴,贴身小卷毛四翘八翘,看起来简直像个烤焦的布丁。小不点的身子也就里默半个手掌大小,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宛如两汪无底的碧潭,和莫里茨同出一辙。
那么强势的一个人,竟然觉醒出来这么傻兮兮的渣渣精神兽,里默嫌弃地哼了一声,想把猫崽扔回去。谁知道黑毛团上了手就甩不掉,顺着他的胳膊滴溜溜爬上肩膀,结结实实挨着他的脖子坐下来。
里默无语地挑了挑眉,顿时感觉自己成了一棵被猫头鹰占领的枯树。
遭到觉醒冲击的进化者们陆续找回神智,一个比一个茫然。来势汹汹的精神暴力彻底消失不见,精神系里只剩下触手强势穿刺残留的阵阵钝痛。
那位发作起来比大规模武器还可怕的神秘向导不知所踪,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场的众人只看到可怜的银狼小哥被爱德华挟持逼迫,猜都没猜到莫里茨头上。大家议论纷纷,满厅疑云密布。
里默感受了一下精神云角落里抱团纠缠的太白和触手,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角。
如此猛烈的精神暴击对进化者来说确实不好受。
查尔斯护卫团稍作整顿,拖着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