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昌总说薛业没骨头,在祝杰身边跟丫鬟似的。果真他把餐盒一盖,不动筷子,拿过耳机继续听。明明祝杰说了让他先吃,他偏不,看着是想等着俩人一起开动。
张钊从厕所回来,在校服上胡乱擦手。“你怎么还不走啊,等着下午喝西北风是吗?”
苏晓原捧着玻璃罐,像捧着千金不换的大宝贝:“我看韩老师叫祝杰出去了,想着是不是得告诉你一声,就没走。”
“告诉我干嘛?”张钊知道仙鹤动作慢,怕他着急来回赶路,“快,回家吃饭去,手机别忘了带啊。”
“我不急,我着急你。”苏晓原跟着,在张钊后头碎碎念,走成个外八,“明明你是班长啊,为什么韩老师非要找祝杰,平时班级活动他也不参加,都是你张罗的,干嘛不找你啊?”
这语气像是替别人鸣不平。
张钊心里美滋滋,枯萎的干地被浇灌了甜水。“诶呦,这么向着我啊?”
苏晓原不承认:“你胡说,我向着公平公正。”
“特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11月初运动会。”张钊丝毫没有斗志,很安逸,窗外的光打在他校服上,给镶了一圈儿金边,“祝杰现在是队里的一把手,队长,咱们班又那么多体特,肯定是找他安排。”
苏晓原不死心,从这头跟到那头:“运动会?你也是体育生啊,你也行啊,干嘛不找你呢?”他看不得张钊的安逸,认定这就是最能跑的人了,“你是班长,干嘛不找你啊……”
“因为我不跑了啊。”张钊把脸转过来,轻松地挠了挠后脑勺,“你……还不回家啊?”
“我不着急。”苏晓原发了一下呆,肚子饿都忘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跑了啊?你不是每天都训练吗?”
“我早就不练了,就算跑也赢不了啊,就这个原因。”张钊仰着头,看蓝色吊扇,他的安逸不是自甘堕落,而是拎得清现实,“体育成绩靠练,就我平时那点儿运动量,算个屁。从前我和祝杰能打个平手,直接能给薛业跑套圈儿了,一年多不练基本算废了。你还不回家啊,快走吧,下午还随堂考试呢。”
苏晓原听不出来这是真话,还是张钊在赌气。回到家,他拧开玻璃罐尝一口,好甜啊。从前大姨给做的都发苦,张钊肯定没少放桂圆。可不知道怎么了,苏晓原心里不甜,十分苦涩。
午休时,祝杰开始敲定运动会的项目名单。一中自来重视体育,运动会是校活动里最隆重的,径赛100米短跑到5000米、110米栏,再到田赛跳高跳远和投掷类,没有一项空缺。
“400米乘4接力还差一个,谁上?”祝杰问。底下鸦雀无声,基本上每个人都把项目报满了。
何安瞟着两组开外的张钊,他还记得高一那年钊哥的风光。可现在张钊趴在桌上睡觉,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没人的话。”祝杰的主攻项目是1500,“薛业,你顶上来。”
“啊?”薛业是个跟风狗,祝杰练1500,他也练1500,接力正好排在1500之后,“不行吧,我可能……”
“就你吧,别的班也有体特,接力这块奖牌咱们班不要了。”祝杰不愿意干副班长,可自己是队长,张钊那傻逼撂挑子不干,全落在自己身上,“今天放学班委都留下,决定一下运动会的细节,就这样吧。”
他话刚说完,张钊动了动,醒了,摆明没睡。
整整一个下午,那份苦涩还在苏晓原舌根蔓延着。等开班委会的时候,张钊仍旧一言不发,把自己置身事外。当大家伙决定走方阵的服装时,苏晓原这个没分量的生活委员,头一回在班会上发言了。
“要不,咱们班穿迷彩服吧,班费可以收一下,用不完的,留着新年也行。”他瞧了一眼张钊,速速挪开视线,想象他穿迷彩一定帅。
张钊对各种提议都没有意见,反正运动会不参加。好不容易开完班会,他凑近擤着鼻涕的小仙鹤,开始嬉皮笑脸。
“喂,不急着回家吧?”
苏晓原记得他要去买跑鞋:“你现在精神了?刚才睡那么半天……”
“我那叫养精蓄锐。”张钊是不想听祝杰发号施令,“走,陪我买鞋去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张大爷刚挂了一个咨询地址的电话,有人把传达室的窗户拍得砰砰响。“怎么又是你啊,你小子不训练了啊。”
张钊半个身子挂在门上,一脸讨好地说:“张叔儿,想跟你商量个事……人生大事。”
“什么大事?”老张一听大事,认真了。
“自行车借我骑骑行吗?”
“滚!”
几分钟之后,一辆打好了气的二八停在苏晓原面前,后头还是熟悉的雪青色坐垫。他扭着屁股熟练地往上一坐:“你骑稳点,咱俩去哪儿啊?”
张钊打了一把车铃:“山屯儿!”
噗!苏晓原笑得很无奈,北京话的吞音加儿化,地安门叫颠门,三里屯叫山屯儿。那地方他回北京之后去过一回,可这个首都黄金商圈带给他的第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