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眼让瞿书城浑身冰冷,怒火陡生,当他听到秦淮安有可能迷失在了风雪中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竟诡异的升起了一丝变态的兴奋。他隐藏住心思,像所有人一样急切又担忧,可看见夏商为了那个男人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他顿时惊怒交加。
若是可以……便让那个男人再也回不来就好了……
说不定夏商会重新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毕竟,他当年爱他爱的那么痴狂与心甘情愿……
这种可怕的想法一出,瞿书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面上露出惊骇之色,恍惚之间,夏商固执的要往山里走,众人惊慌阻拦,遥望也慌了,急的连宝贝都忘记喊:“夏商!回来!”
暴烈的风雪模糊了人的视线,眼前是苍茫的白色与阴沉沉的天,这种天气进山简直就是送死,更何况还是一个人,他们想劝说青年等明日风雪停了再找人,可没有一个人能违心的说出这句话,他们都明白,没有火,没有光,在封闭冰冷随时都可能被掩埋的冰雪中待一夜,即便是个大男人,也……
凶多吉少。
一声长啸的鸟鸣刺破天际,忽的,遥远的雪山深处蓦的传来几声急促爆炸般的响声,轰然几下,回音在高原上缓缓震荡开,众人骇然齐齐色变,猛的想到了某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枪、声。
再联想起有人说多吉跟着两个男人走了和多日前喀神古寺佛骨舍利被盗的传闻,他们这才惊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夏商眯眼望着雪山上因为枪、声而引起的飞雪震荡,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百米之远,速度极快,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过去的,众人大喊了数声,想追上他的脚步阻止他再前进,可眼前忽然有鹅毛大雪迅速汇聚,一阵飓风狂烈袭来,吹起了漫天的雪花,像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他们不得不用胳膊挡住眼睛,大自然的风暴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夏商居于狂风中央,以他为中心,一层一层的冰晶附着在他的双手,眼睑,睫毛,他的双瞳变成极致的黑,比这世上最深的夜色还要幽然黑暗,他的面容却变成虚弱的苍白色,凶残的风与狂舞的雪花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形晃了晃,好似随时都要栽倒在地。
然而他却一步步,坚定又快速的奔跑去了雪山深处。
他听不见遥望急切又难过的呼喊,他听不见众人震惊的在唤他回去。
头顶的老鹰叫声凄厉怆然,一米多长的翅膀有力的扇动,瞳孔猛烈收缩,爪子锋利如刃,它在青年的头顶一遍遍盘旋,迎头挥开将它包围的冰冷雪花,冲着底下青年尖锐的叫了几声。
夏商眼底皆是雾色,天地苍茫,银白席卷了整片大地,令人刺骨的寒冷从脚底侵入心脏,冻住血脉,他的行动开始有些迟缓,几乎要分辨不出方向。
他咬咬牙,下唇渗出血迹,竭力让灵魂放空,脑海中的银色丝线直指巍然屹立的大山某处,夏商扬起头从喉咙里撕心裂肺的吼道:“鹰,帮我!!”
帮我找到方向!帮我找到他!!!
他不能迷失在这里!决不能!
雄鹰振翅长啸于长空,它的双瞳能敏锐的在疯狂暴动的冰天雪地中寻到目标,它知道那大致是什么地方,逆风往雪山深处滑翔,青年跟着它飞行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剧烈的风雪在他眼睫上凝成一块冰,他伸手一遍一遍的揉,雪与水混合在一起从脸上流下来,好不狼狈,他的眼珠子生疼,却还是坚定的望着猎鹰,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的灵魂好似升入高空,这身体仿佛只是一个木偶,意识铺天盖地的朝四面八方延伸扫荡,他的视线忽然开阔了数公里,一直望到了那座神秘的山中,恍若近在咫尺。
雪山的某个地方,一道白光飞快的闪过,而后变成了微弱的光点,在沉重的乌云翻滚投下的阴暗中,显得尤为独特和引人注目。
夏商眼睛一亮,脚下速度更快,一个踉跄在雪地里滚了一圈,他飞速爬起身,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积雪,顾不得双手蹭出血色,朝着那光芒狂奔而去。
仍旧站在扎克大叔屋前的几十人沉默不语,遥望要跟着冲进雪里被钳制住,这种情况,别说外来人,就是他们在此生活多年的藏民都会迷失方向找不到路,再有人进去就是送死。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遥望咬着牙不说话,眼眶一阵灼烫温热,他偏过头,倒还算镇定,一旁的瞿书城反倒看上去更失魂落魄些。
扎克大叔的双手有些颤抖,不论他心里如何懊悔自责,但他现在却不能让更多的人进去送死了,他闭上眼睛,衷心祈祷着大鹰能帮那青年找到方向活下去。
他道:“今晚所有人都待在我这儿,轮流守夜,什么时候风雪小了,我们就上山!”
所有人都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们从未如此期盼着这场暴雪能立刻停止,只是天不遂人愿,那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猛。
扎克大叔满脸疲惫,眼底是深深的担忧与不安。他没有说的是,暴雪骤来,又因为那几声激烈的枪、响,山间随时可能会发生
——雪崩。
希望这只是他多想了。
而此时,穿过茫茫白雪与风尘,秦淮安正在山坳处的一个天然洞穴。
他无意中撞见了多吉和他女儿,但同时也撞见了手持枪、械的偷盗者。
一行四人,个个都是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