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郗成神色黯淡下来,“就算罗弈没有杀他,肯定也不会对他太好,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事再担风险。”
陈叔静静地听他说。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不多,所以有些话他不听就没有人会听了。
“我不想再把他扯进来了。那种事情一次就足够了。”
“我希望他幸福,偏偏这又是现在的我做不到的事情。你明白吗?如果我没有那么轻率……”他省略了那一段,“就算他现在活着也不足以抹消我欠他一条命的事实。”
“大少,你不要怪我说话直,既然罗弈这么多年都没有杀他,而且听你说他还能跟着罗弈出来见人,那么就代表罗弈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而你接下来要做的事要是败露了,在罗弈身边还能救他一命。要跟罗弈叫板,连温正霆都得好好考虑一番,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的事吧,别分心分得找不着北。”
被这样劈头盖脸夹枪带棒地训了一通,聂郗成苦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维。
“下次再说。”
会在这个点叫他的只有温家人。他果断挂掉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放卧室里才是真的不安全,一旦被其他人看到就全完了——打算待会找机会把包括手机在内所有的证据都销毁。
他先是解开衬衣纽扣再故意扣错两个,再进了趟浴室,将头发淋湿才去开门。
敲门的是温智诚身边的保镖,有些面善,但他也叫不出名字。
“尹助理,怎么这么久不开门?”
他擦着头发,有些尴尬地说,“刚洗完澡,在穿衣服,差点被裤子绊一跤。”
这人狐疑地看了他,见他这模样不像是说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温总让你过去一趟。”
第六章 望月(六)
距离酒会散场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连时钟指针都悄然指向了数字12,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才是夜生活的开始。
庄园南侧不少窗户都还亮着的,其中一扇就是属于温家大少爷温志诚。
温志诚正在书桌跟前装模作样地看一份写过批注的商务合同。
他是个看起来很平庸的中年人,继承了父母长相中不功不过的部分,也许年轻时与英俊两个字勉强沾边,但无情的岁月带走了他的头发和腰围,还给他斑秃和走形的身材,少数几次他和父亲温正霆、同父异母的弟弟温繁站在一起,活脱脱老中青三代人真实写照。
这份合同中英双语、一式两份,尹源前天交给他的时候说的是下周前一定要全部看一遍——英文版看不看得懂不说,至少得把中文版他勾出来的部分都看一遍。
他实在看得太不专心,好几次打完瞌睡捡起来继续看,连合同拿倒了都不知道。
“温总,人已经按您说的送过去了。”
正巧底下人过来汇报,温志诚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仿佛这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站起来把他迎进屋,“没出什么问题吧
“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人算是温志诚的一个小心腹,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了。
听到人顺利送到了罗弈床上,他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
罗弈年纪比他小了整整一轮还有多,仗着爹死得早顺利爬到了他爹温正霆那个辈分,连他这个温家老大都要小心翼翼地巴结他。
不像是他这么大的时候女儿都上小学了,罗弈今年三十多了还单身——别人单身仅仅是不结婚,实际上什么都玩得开还没负担,他单身是连情妇都不找,简直过得像个苦行僧,唯一有迹可循的情史就是大学时期交过一个女朋友。
他送过去的这个姑娘就和罗弈的那位前女友足足有五六分像,可以说成败就在此一举。
“看来我们赌对了。”温志诚搓了搓手,眼里的兴奋之色都快要遮不住,“反正那边合同还没签,最后花落谁家还不是各凭本事。”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前些时他那个便宜弟弟跟罗弈谈了笔生意——罗弈想要进军航运界自然绕不开作为这一行霸主龙头的温家人,便选择了温繁而不是他。
老头子偏心、不看好他,他一直都知道,尤其是在两个人的事业待遇上:温繁大学毕业回国以后直接进入总公司做事,继而自立门户,还有父亲的大力扶持,而他这么多年了还是在边缘转悠,现在更是被“发配边疆”,被赶到常年亏损倒闭边缘的盛江做事。
温志诚听留下来的老员工说过,盛江亏损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当初的盛江是荣城水上运输行业老大,跟德国那边最好的造船厂有长期生意往来,简直可以称得上赚钱机器。
但自从前任董事长意外亡故,被并入温氏旗下以后,温正霆重新调整了盛江的资源结构,将精英人才尽数调去了其它分公司,失去了主心骨的它便从此一蹶不振。
本来前几年盛江就该进入破产清算,但温正霆实在架不住结发妻子哭闹,将它转手丢给了长子,并扬言“盛江哪一年不再亏损,我就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