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暴雨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逃奔的宋军惊恐地发现,一排堡垒般的黑影出现在战场上,而且还在以不逊于战马的速度向前移动。
远古巨兽般的猛犸象陆续抵达战场,它们弯曲的长牙弯刀般向前伸出,长鼻昂起,巨大的头颅宛如岩石。它们头颅后方与背部相接处有一个明显的凹陷,来自荆溪的女驭手坐在上面,头顶撑着亭子般的纸伞,宛如持戟的女武神。
暴雨止歇,阳光穿透乌云,洒在战场上。溃散的宋军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遍地的甲胄、兵器、鞋子、军旗,还有数百辆盛满辎重的大车。击溃宋军容易,运走这些物资却成了麻烦——并不是运力不足,有荆溪人猛犸战队在,打扫战场的任务变得轻松而迅速——而是武二爷有话要说。
“这是我的!”
武二郎一样一样指着,“我的!我的!我的……”
然后他大手一挥,“这些全都运到二爷房里去!”
吴战威咧了咧嘴,武二这厮也真够不要脸的,一挥手就要了一半的战利品。
易彪没有在意二爷抢东西的可憎嘴脸,他擦净脸上的泥点,然后摘下颈中的号角,双手捧起,朗声道:“多谢荆溪的朋友援手。”
跨在猛犸背上的荆溪女子微微一笑,拍了拍生着长毛的猛犸背,猛犸扬起长鼻,用人手一样灵巧的动作夹住号角,递到主人手中。
吴战威与吴三桂在后面挤眉弄眼,吴战威小声道:“彪子行啊,在建康有鹂儿,在江州又勾搭上一个,还没办事呢,妻妾都有了。”
“要不你也纳一个?”
吴三桂道:“我看嫂子也是个心宽的人,想来不会呷这种飞醋。”
“打住!这话可千万别让翠烟听见!”
吴三桂揶揄道:“看不出吴大哥还是个怕老婆的。”
“胡说!她有身子,我是让着她!”
吴战威赶紧转开话题,“咦?那边那位兄弟,看着有点面熟啊,侯爷的人?”
吴三桂打眼一看,叫道:“老石!”
说着过去搂住那名黑衣人首领的肩,朝他胸口擂了一拳,熟络地聊了起来。
月霜没有理睬武二郎划的圈子,冷着脸道:“所有缴获一律入库。运走!”
“谁敢动!”
武二郎叫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二爷占的有股份!这一半都是我的!”
“无赖!”
秋少君怒喝一声,然后一脸无辜地指指月霜,“我是替月姑娘说的。”
“臭小子!再说声试试!”
武二郎吼道:“瞧二爷不打扁你的嘴!”
“他说的没错!”
月霜气得玉脸发白,厉声道:“你就是个无赖!”
“嘿!你这丫头——”
武二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刚才与吴三桂寒暄的那名黑衣人首领过来施了一礼,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我家侯爷说了,这次近卫队出兵,我们侯爷只要四成。待我们清点之后,剩下六成归你们所有。”
萧遥逸也一同跟来,其他人身上满是泥污,他却是华服簇新,别说泥点,身上连一个雨点都没有——全靠了那张俊脸,小侯爷是坐在猛犸背上来的。
这会儿听到双方的叫嚷,萧遥逸头一个按捺不住,他一脚踩住车轴,袖子挽到肘上,巴掌拍得大车“梆梆”响,叫道:“欺负人是不是!这个要一半,那个要四成,给我们留一成?”
“六成。”
黑衣人首领道:“我们侯爷只要四成,剩下六成你们怎么分,不关我的事。便是不给二爷留一文,也是你们的本事。”
武二郎吼道:“谁敢拿二爷一文钱试试!”
刚才还并肩作战的星月湖大营、武二郎和鸩羽殇侯的近卫队三方吵成一片,让吴战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按说他们也是星月湖大营的人,应该站在萧少校一边,可是对面站着要钱不要脸的无赖英雄武二爷,还有随随便便就要人命的老毒物的近卫队,吴战威和易彪掂掂自己的份量,都觉得眼下还不到仗义的时候。
武二郎横眉竖眼,张开大手把生满胸毛的胸脯拍得山响,“你们满世界打听打听!二爷是不是好欺负的!”
萧遥逸吼道:“我们星月湖大营自打跟着岳帅,只有占别人便宜的份!谁敢占老子的便宜试试!张嘴就是四成、一半!还真敢开牙!”
黑衣人首领抱着肩道:“萧刺史,分成的事暂且不说。前些日子有人乱改我们侯爷的旗号,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萧遥逸拍着大车道:“武二!是不是你干的!”
“嘿!二爷不发威,让你们当病猫了!这么大的屎盆子都往二爷头上扣!”
黑衣人首领抬手将一柄单刀剁到车上,恶狠狠道:“冤有头!债有主!是爷儿们的就别缩头当乌龟!”
萧遥逸吼道:“有理说理!你凭什么骂二爷是乌龟!”
黑衣人首领张口欲骂,被吴三桂拉住,“老石!老石!有话好好说!”
众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声音传来,虽然不高,却把众人的吵闹都压了下去,“怎么了?”
众人分开一条通道,侯玄跨在战马上,像刚睡醒一样眯着眼,懒洋洋过来。
萧遥逸一怔,把吵嚷的事扔到一边,先问道:“选锋营呢?”
“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