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摘下军帽,一手扇着风,去着潮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道:“你猜我遇到谁了?”
萧遥逸皱起眉,“谢幼度?这小子有胆子赶过来打落水狗?不怕把王老头气死?”
“北府兵没动静,”
侯玄摸了摸脖子,“我是见着萧侯爷了。”
萧遥逸张大嘴巴,“我爹?”
侯玄叹了口气,“咱们兄弟还是嫩啊。萧伯父早两天就带人马过了江,趁着大雨,换了军服,打出捧日军的旗号,兵不血刃就把烈山营地抢了个净光——真是净光,那些宁州兵把锅都抢走了。”
萧遥逸怔了半晌,“我爹也穷了啊?”
“靠两州之地打到现在,不穷才见鬼。”
侯玄道:“咱们也快揭不开锅了,幸好有这批辎重——”
“二爷的东西!谁敢动!”
黑衣人首领道:“侯爷千里来援,只取四成已经很仁义了。”
侯玄“啪”的把帽子扣上,正要开口,月霜却冷冰冰说道:“石敬瑭!殇侯的近卫队说好每次出击按人拿钱,按着雇佣兵的例子,既然拿过钱,战利品的分配权就该归我们所有。”
不等石敬瑭辩解,月霜便接着道:“只要把这批辎重运回江州,近卫队一律拿双倍的俸,另加一成的战利品折现。”
石敬瑭衡量了一下,这样虽然少了点,可辎重拿到手也要折现,总不能让侯爷背着去赶路。这些辎重一大半都是军械,在江州除了星月湖大营,也没有第二家敢收,算下来也差不了太多。盘算一遍,石敬瑭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对殇侯的近卫队作出让步,月霜转身面对武二郎,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仗不是盘江程氏那个破公司的生意,你的股份向姓程的要去!”
武二郎抹了抹胸毛上的雨水,有意无意地亮出手臂上夸张的肌肉,一脸蛮横地说道:“二爷出了这么大力气,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们星月湖大营、殇侯的近卫队,还有荆溪的姊妹们,谁没有出力?凭什么你开口就要一半?”
侯玄翻身下马,往月霜身后一站,粗声大气地说道:“大小姐说得在理!”
萧遥逸也凑过来,笑嘻嘻道:“没错,就是这个理。”
武二郎狠啐一口,比出两根手指,口沫横飞地说道:“三成!你们一份,殇老头一份,二爷一份!不多吧!”
身后传来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多。”
斯明信坐在大车的把手上,用他的翼钩剔着指甲,头也不抬地说道。
另一侧,卢景的白眼都快翻成瞎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瞪着武二郎,煞有其事地说道:“让我说,一成都多。”
武二郎吼道:“二爷占的有股份!”
“按股算?好啊。”
月霜抬手一指,“参加战斗的,每人算一股,我们星月湖大营一千八百股比你的一股怎么样?”
崔茂一手拎着他的混元锤,一手拿着酒壶灌了一口,“有道理。”
除了坐镇江州的孟非卿和王韬,星月湖大营天驷、云骖、幻驹、青骓、玄骐五骏齐聚,后面的臧修、郭盛、鲁子印等人也围过来,抱着肩立在月霜身后,再加上外围的星月湖军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些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壮汉,从头数到尾都没有一个善茬,这会儿一个个脸色不善,目露凶光,眼见着只要月霜一声令下,就是石头也敢挤出油来。
武二郎终于急了眼,大吼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啊!这些东西谁都别动!我找孟老大评理去!”
说罢武二郎迈开大步,顺手还卷了一副上好的精甲,夹在腋下,头也不回地朝江州奔去。
望着武二郎的背影,月霜第一个忍不住笑出来,接着众人放声大笑。
武二爷脾气虽然死臭,为人又凶又横又无赖,至少有一点好处:识时务,起码的眼力价还是有的——这一点就比秋小子强。
此役过后,烈山以西再没有成建制的宋军,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每个人心情都轻松起来。
以一城之力,让大宋倾国之兵折戟而归,无论在战场内外,星月湖大营都以铁一般的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今往后,星月湖大营的战旗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飘扬。
月霜指着大车道:“这一车辎重算是武二的。他虽然是个臭无赖,这些天也出了不少力气。剩下的全部运回江州。”
侯玄双足一并,挺起胸膛向月霜敬了一礼,高声道:“是!”
斯明信、卢景、崔茂、萧遥逸也各自敬礼,齐声道:“是!”
月霜微微一愕,随即玉脸掠过一抹激动的红色,她沉着地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后道:“回师!”
来自星月湖大营的军士齐声应诺,众人一起动手,迅速将散乱的辎重车辆集中起来,分别系上驮带,挂在猛犸背上。
※※※※※※※※※※※※※※※当荆溪人的猛犸战队将载满辎重的车辆拖回江州时,程宗扬正在为纸钞的事头痛。没有宋国朝廷的支持,小额纸钞的发行惨不忍睹,整整两天,程氏钱庄兑换纸钞的铺面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以纸易金,非是一日之功,家主也不必忧虑。”
林清浦劝道。
程宗扬放下账簿,笑道:“清浦兄,你比我还小两岁吧,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天生的少年老成啊。”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林清浦道:“敝宗所习多涉机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