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无比荒谬:“你说让我娶你的长女?她可是我的堂妹!”
谢侯爷叹了口气:“除了这个法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岚儿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如果有了夫婿,就不可能再对我这个父亲唯命是从,可没有姜氏的帮助,我们根本难以成事。”
李徽心里最清楚这点,毕竟前世他就失败过,可想起那张明媚无邪的笑脸,他突然不忍心看它失望流泪的模样,于是问道:“可万一她知道了真相呢?”
“只要我们瞒得够好,她一定不会知道。毕竟你的身份就是个禁忌,根本不可能轻易暴露。只是,你最好不要让她有孕,万一你们的后代有什么隐疾,事情就可能败露……”
“叔父!”李徽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沉着眸子牢牢盯着谢侯爷道:“你已经毁了她的母亲,怎么忍心再毁了她的一生。”
谢侯爷低下头,脸上也现出愧疚,李徽回忆起她的模样,娇憨的、可爱的,像琉璃一样,透明又无暇的光。哪怕明白这是条最好的路,他还是瞬间做了决定:“我不会娶她。叔父当年不也是信心满满,能靠婶娘得到姜氏的帮助,可最后呢?不也是一场空。不靠姜氏,我们也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从正院走出时,他不知为何绕到了嫡小姐住的撷芳院,隔着垂花门往里看,那女孩已经长成了明丽的少女,这时坐在秋千上,被丫鬟推着荡起又落下,腰上系着的五彩宫绦,随着裙摆在空中飞舞,像一只快乐自在的云雀
就留住她这副无忧的笑脸吧,李徽在心里这么想,默默给这只云雀放了生。
谁知半年后,李徽就听见宣武侯府和三皇子结亲的消息。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去找谢侯爷质问,为何要把女儿嫁给一个随时都可能病逝的失宠皇子。
可谢侯爷却坚称,正是因为李儋元重病才好掌控,他觉得这位三皇子并不像他表面那样淡泊,如果能助他夺位,安岚就是未来的皇后,三皇子既然命不久于世,只要安岚能坐稳后位,未来这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
李徽没法说服他,也没法阻止他定下这门亲事,从书房里走出来时,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堵住。他不愿为了私利娶她,却也没为她换回一门好亲事。
脚步不知怎么又迈向了撷芳院,安岚正坐在院子里,对着湖中鸳鸯,认真地绣着一块枕面。她看起来比小时候沉静了许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怀着对未来无限憧憬。
他一直守到安岚身边的丫鬟离开,思忖一番,便压着袍袖走到她面前,少女余光瞥见男人的绛紫衣摆,倏地抬眸,怔了一会,便露出惊喜的表情道:“是你吗,漂亮哥哥?”
李徽也怔住,随后勾了唇角,弯腰问道:“你还记得我?”
安岚笑得眯起眼,将绣绷放在一旁道:“当然记得啊。”她突然记起教习嬷嬷说过闺中小姐要矜持,连忙捂住嘴,偷偷吐了吐舌头,又换上娴静的模样低头道:“公子有许多年没来府中了呢。”
李徽见她突然这般装腔作势,忍不住笑了出来,安岚被这一笑晃了心神,盯着他欣慰道:“你真的学会怎么笑了呢。”
李徽的笑容渐渐敛起,捡起她身旁的绣绷问:“听说你要嫁人了?”
安岚到底是闺中少女,陡然被问起这事,脸颊立刻染上酡红,低着头嗫嚅着答了声:“嗯。”
李徽盯着绣绷上绣了一半的鸳鸯,突然问道:“你怪不怪你爹爹?”
安岚瞪着眼,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怪他?”
她问得如此坦然,倒让李徽被噎住,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安岚自己意会过来,将那绣绷拿回来放在膝上,垂眸道:“我知道了。她们都背着我议论,可我还是听到了,你们都怕我嫁了体弱多病的丈夫,会过得不好。可我听说那位三皇子,不仅外表俊美,才学品行也样样不差,我觉得他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夫婿。至于他的身体,我做了他的妻子,就会好好照顾他,让他能活很久很久。”
从未经过世事艰辛的少女,把这门婚事想得理所当然,甚至脸上还挂着抹娇羞,隐隐带着期盼。李徽忍不住脱口问出:“可你不怕以后……”忍了忍,还是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安岚瞪圆了眼,小脸上写满执拗:“我做了他的王妃,就要与他休戚与共,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
李徽默默看她,突然生出股隐隐的妒意,如果不是他拒绝了叔父的提议,她想要休戚与共的那个人,本来应该是他。
那是安岚成婚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李徽后来不再说话,只看着她一针针绣出与另一个男人的嫁妆,微风偶尔吹起她的发丝搭在脸旁,看起来温柔又贤淑。
许是阳光太盛,李徽被照得眯了眯眼,忍不住想到:那个莽撞的,爱笑的,被宠溺着的纯真少女,究竟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路。
他要离开时,她仰起头天真地问他,会不会同谢侯爷一起来看她大婚。李徽的脸沐阳光的碎影里,什么也没有说,只向她微微颔首,一派的清雅俊逸。
他当然会去,却不是她以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