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天杰面前,就跪了下来,嘴里说着,“谢谢……”一边磕了一个头。
水杏一怔,却也和他一起跪了下来。
天杰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无法把他们劝起来,只能生生受了两个大礼,最后有些无奈地告辞离开。
16.绝境
获得了救命粮的那天晚上,小满做了一个梦。
梦里锣鼓声喧天,一对穿着红喜服的新人,被许许多多的人簇拥着朝前走。
开始时,他只看得见背面。
后来不知道怎么着,那新嫁娘忽然回了一下头。
竟是水杏。
她脸上嘴上都搓了红艳艳的胭脂,没了平日里的苍白和弱气,笑得也如花儿一样明艳照人。
只一眼,他的心就沉落到了谷底。
他在人群里拼命挤着朝前,刚离她近一些,就被挤得一把跌坐在了地上。
他记得她答应过他不再嫁的,他冲着前面大声喊,“骗子!”
除了她,那些人都齐刷刷回了头来盯着他,连那新郎官也回了头来。
新郎却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梁家三少爷。
不知什么时候,柳嫂也到了他的边上,拿手指一下下的戳着他的额头,“你这小子,怀的什么恶心肠,她不嫁,难道就这么一个人耗到老死吗?”
那些盯着他看的人也都纷纷赞同地点头。
小满心一横,忍了眼泪回她,“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不料柳嫂却哈哈大笑起来。周遭的人附和着她,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粱三少爷也笑,边笑边摇着头。她终于又回了头来,却拿手绢捂着嘴,眼睛弯起,分明也是在笑他。
小满一急,喉咙口一紧,生生哭醒了过来。
这才发觉是个梦,他有些臊似的止了哭,不料却对上了她忧心而关切的眼晴。
她也醒了。
小满故作无事地说,“只是做了个噩梦,不要紧。”
她看着他,还是伸手,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背。
他刚止了的眼泪差一些又泉涌出来,他硬忍住了,开口问出来的,却是一句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
他问,“你喜欢……梁家三少爷吗?”
水杏一怔,睫毛垂下,灯下乱飞的蛾子一样无助地扑闪着,脸也慢慢红了。
小满急了,一下子从被子里坐起,皱着眉,直直盯了她的脸,“你真的喜欢他?”
水杏这才回神,急忙摇头,红着脸拉他躺下了。
她也不过只有十八岁,如果出生在个好些的人家,自是也会有浮动的情愫和念想,何况这三少爷一表人材的,人又是这般好。
可是,没有如果的。她这样的人,除了感激他的大恩大德,其他的,哪怕只是想想,都是没有资格的。
小满半信半疑看着她。
水杏笑了笑,又定定地摇了摇头。
男孩紧张的神情略微松动下来,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你以后,也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他虽然这么问,其实却有一些心虚,多少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
但她还是纵容而温和地笑着点了头。
小满索性更无理取闹地伸了小手指,在被子里轻而强硬地勾住她的,嘴里说,“那你和我拉勾勾。”
水杏随了他,和他小指对小指地扣在一起勾了两下,小满又把五根手指都勾住了她的,掌心也和她紧紧贴着,身子自动挪过去,整个人又蹭进了她怀里。
他又说,“以后,我也去找活干。我们一起……把欠人家的还了,好不好?”
她心里明白,在这种时候欠粱三少爷的并不只是一些粮,而其实是两条命,永永远远也还不清的。
然而,她还是点了头,安慰着小满,也安慰着自己似的。
男孩这才终于安心地闭了眼,心无旁骛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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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少爷拿来的粮食,原本是只够吃两个月的,但他们却都饿怕了似的,还是一天两顿掺合着野菜,极节省地吃着。
这样子克扣着嘴和肚子,两个人靠那一点粮,硬是从春天撑到夏天,只有在五月份末,小满满十二岁那一天,水杏特意为他擀了一顿生日面。
然而,夏天过去了,粮终于也所剩无几了,梁三少爷却始终再没来过。
初秋,眼看着又要挨饿时,倒是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