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篁是通过研习前人留下的剑谱方才能有惊艳的表现,而洛荔则是完完全全凭借着自身的千锤百炼。
有意思。
手腕一抖,少女用力震开了交击的双剑,她趁着对手回剑的空隙,率先上前一步平刺而出,在即将刺到洛荔时手腕一沉,立即改刺为劈,一击劈空后力至剑尖,自下而上撩剑而起。
这正是洛荔之前施展过的连招。
有了开头,后面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阿恬将洛荔用过的十三式剑招依次使出,再挨个分解,将之变成了自己的东西,后者也配合着她,耐心的一次又一次喂招。
留在石室内照顾白心离的素楹被外面的动静所吸引,透过门扉向外张望,正巧就看到了阿恬这一连串回击,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面色依然苍白的白心离,顿时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荒谬感。
“同辈弟子里出了两个怪物,这可真让我这种老人家吃不消。”她报复性的捏起白心离的脸颊肉恶狠狠的说道。
而被她归类到怪物的白恬则是有了新的难题,随着她应对越来越熟练,洛荔的攻击也变得越来越难应付,直到最后,她使用了剑意。
洛荔的剑意是阿恬遇到过最刚烈的一个,仅仅是一照面,她就有一种直面剑山刃海的错觉,剑风压着她的头皮飞过去,带走了飘散的发丝,并在演武场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阿恬毫无怀疑,如果自己没有侧身躲过,恐怕现在就已经被切成两段了。
“剑名千刃,”洛荔耸了耸肩,“请多指教。”
“师父你这不是指教,你这是想弄死我吧。”
阿恬埋怨的看着她,换来了对方一个俏皮的眨眼。
没有办法,少女开始了惊险的逃跑。
剑意,阿恬并不是没有,可她很清楚,还未明确剑心的自己勉强使出的剑意与洛荔相比就是一个空壳,稍微一碰就会碎的稀里哗啦。
于是,她只能跑。
左闪、右躲、弯腰、仰头……阿恬自修炼以来,从未跑的如此迅疾又快速,她像是回到了广开镇老家,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在白家的大院子里与玩伴们相互打闹,敏捷的躲避着一个个丢过来的小沙袋,只不过白夫人他们缝制的小沙袋可不会有开山裂石的威力。
“天地之初,混沌清虚之气,名为太极,后太极化阴阳……”
游刃有余的洛荔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颇有教书先生的架势。
“重阴必阳,重阳必阴,物极必反,莫过如此。”
阿恬知道这句话,因为教书先生还真的说过。
这是太极阴阳互相转化的老生常谈,随便在街边碰到一个算命先生都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然而洛荔在此刻说这些,必然不会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阿恬沉下心,开始思考。
手中的剑叫做万劫,那心中的剑又叫什么?
她见过白心离的剑意,感天地之共鸣,明万物之悲戚。
她也见过素楹的剑意,时光如水,轻薄却又延绵。
她现在见到了洛荔的剑意,剑山刃海,锐利无匹。
可这都不是她的剑意。
阿恬的身体还在躲闪,精神却开始飘远。
剑心,与本心息息相关。
她要去做,最想做的事。
“别忘了你最初的目的。”
朱篁的话在耳边响起,少女逐渐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向天空,她站着不动了。
然而,洛荔的剑光却不会、也来不及停下。
在那段模糊的记忆里,她也曾无数次抬头仰望过天空,在太古之时,天空更加高远也更加清透,而不是像现在,仅仅是一个被仙界隔绝后的空白。
破空声响起,锐利的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自身后而来,她充耳不闻。
这个由天道一力挑起的世界是不是错了?
对此,天道有了答案,阿恬却依然迷茫,或许身处此世也不过是作茧自缚的牢笼,可若是不走出去,就连认清牢笼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对与错,就让她亲自去衡量吧。
“我想要……”阿恬喃喃的说,“……再看一次过去的天空。”
璀璨的剑光已经到了她的后脑勺。
密切关注着演武场情况的素楹见状提起剑就想出手,她的白驹是最快的剑,转瞬之间就可以拦截洛荔的剑光,可就在她要拔剑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阻止了素楹的行动。
她顺着手向上看去,不知何时已经苏醒的白心离正站在她身后,他的面色依然很差,精神却不糟,注意到素楹疑惑不解的目光后,青年缓慢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么一耽搁,就错过了最好的出手时机,素楹只能焦急的看着剑光射向少女,生怕下一秒就是血溅当场的结局。
相比之下,最应该着急惊慌的洛荔却很平静,她在发现自家徒弟不躲也不闭的时候,并没有急忙拦截剑光,反而气定神闲的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