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路可心枕头上的数学试卷以及草稿本,草稿本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公式以及杂乱无章的计算。
“不会吧,可心,你居然这么用功?”我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
路可心放下手中的笔,翻了个身把头枕在试卷上幽幽地回道;“小小,你真以为我是猪啊,白天有那么多觉睡。”
“你天天晚上都这样吗?”
“以后估计不会了,毕竟坐到第一排去了。”
“答非所问!”我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嗯,白天要做的笔记实在太多,所以我经常晚上带回来宿舍补,而且有很多白天没听的课有时也要补补,开始的时候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渐渐地就越来越晚了,有时候天蒙蒙亮我才睡的。”路可心把头偏过来望着我平静地说道。
她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微弱的光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聚成一把温暖的火,揉碎了黑夜。
我看着眼前的路可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有那么久,在很多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我总认为我已经足够了解这个陪伴我走过了春夏秋冬与喜怒哀乐的少女。但在这一刻,我们离得那样近,甚至她呼出地空气打在我额头上还留着淡淡的余温。
我却觉得她一下子好像陌生了。
她该是一个有点怕生的女孩,该是一个对着熟人有些话唠的女孩,该是一个整日闷头大睡的女孩,却不是一个该秉烛夜读地女孩。
“能跟我说说你的眼睛吗?”鬼使神差地,我这样问道。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路可心一直沉默着,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夜里的风轻轻拍打在我刚才没关好的寝室门上,于是门发出了“吱呀”地声音。
心中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我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上,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吧。
路可心就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我的手,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我的掌心上划着,缓缓开口道;
“七岁那年,家人发现了我眼睛的问题,于是我开始往返于家与医院之间,镇上的医院太落后了,检查不出我眼睛的问题,于是我爸带我去了县城的医院,医生给我做了很多检查,结果却只是摇着头和我爸交谈了几句。我是真的很拼命地在看那些字呢,可是无论眼睛睁得多大,却总是看不清数米外那些“e”字到底是朝上还是朝下。对别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对我而言,就算用尽浑身的力气,也办不到啊。”
她的话语很轻,伴着轻风,融进我的心田。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戴上了一副很厚很厚的眼镜,我满以为戴了眼镜就能看清这些小字,但是,还是看不见呢,医生说,只能暂时先这样试试了。
戴着眼镜,学校的很多活动我都不能参加,因为怕碎掉了。于是慢慢的,我变得不合群起来,那时候我胆小,不爱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那些同学都很爱嘲笑我,时常要抢我的眼镜翻来覆去地研究,于是我的眼镜常常会坏掉,每当这个时候,我爸都暴跳如雷,总要扇我几个耳光,因为这眼镜真的很贵,每次去换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时常会认错人,有几次我隔着老远喊“爸”的时候,对方都被我喊的莫名其妙,等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准备拉对方手的时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我爸知道了后脸色铁青,总是揪着我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所以,我变得不喜欢和别人打招呼。
十岁的时候,我爸风风火火地把我带到了武汉,因为他从县城的同事那里打听到武汉有一家非常先进的眼科医院,也许能治好我的病。
我爸风尘仆仆地把我带到武汉,武汉真的好大,繁华得要死,我爸一路抱着我整个人一直在笑,我从来没见他那么开心过。他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一边吃一边摸我的头,一脸爱惜。
武汉的医院贵的像要把人生吞了似的,我爸把握在手里的一大叠钞票数来数去,似乎很心疼,因为再过一会儿,这些钱就会进入别人的口袋了。
可惜的是,他花了不知比当年多了多少倍的钱,换来的,却是和当年一样的结果,医生这样说道;“这病,很难治,目前国际上……”他说了一大堆让我爸都似懂非懂的话,但总结起来,就是,没得治。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接着戴眼镜,我爸被他气了个半死,吼道;“都不能治了,还戴什么眼镜!”
但是最终他还是掏出了瘪瘪的钱包,给我陪了一副不算太贵的眼镜。
坐在回家的车子上,我爸眼圈红红的,摸着我的头不住的叹息,
再后来,我爸再没对我的眼睛抱过什么希望。
小小,你还记得初一那会儿我被那一大桶矿泉水绊倒的事吗?”
我点点头,不作声。
“我的眼睛就是这样,当时太阳很大,太亮了,我的眼睛是受不了这么烈的阳光的,所以我走路一般都很慢,但当时你那么急的喊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那么大个东西,愣是没看见,你说搞笑吧?”路可心说着还笑了起来,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我想说对不起,我要是知道,绝不会为了那点儿不值钱的面子就那么急的喊你。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
我看着路可心那扑闪扑闪地大眼睛,这么大的眼睛,这么明亮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啊。
“小小,谢谢你,这些事情这么多年来,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