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可否认的,一旦有了「我正在面对世界」的这种意识后,
我们就再也无法以原原本本的自我来面对别人了,
人人皆如此,只是程度上的差异罢了。
像我,伪装的程度可能就多一点;像伟诚,可能就少一点。
至于杜蕾,因为还没有见识到她戴起面具的样子,所以,不知道;
但对于她不清醒时所发出的寂寞讯息,我必须说,印象很深。
前女友噼腿长达一年,后来被我抓到,噼腿的对象明显不如我,
女友哭得梨花带雨,却完全没有想复合的打算,
失望之馀,我气急败坏地质问她怎麽能背叛我,
她的眼神凝望着远方,用着很受伤的口吻:
「我太寂寞了。」
「妳寂寞?」我完全不能理解,「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妳居然说妳寂寞?」
「我一开始不是那麽容易寂寞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后,
才发现你的寂寞根本就是个黑洞,会把我的一切全部吸个精光什麽都不剩;
我曾经很努力地想填补你的寂寞,可是我根本办不到……」
我愣住了。和她交往两年多以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出对我的观感,
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她其实是个有自我主张的人。
分手分定了,但我还是做足了面子给她;
绝口不提分手的原因丶自动递辞呈丶拒绝任何的挽留。
在离开先前的环境之后,一切却彷佛眼前的鳞片掉落般清楚起来:
我是个溺水的人,想活命的话就非得抓住什麽不可,
而「女朋友」就是我的浮木,这个「女朋友」,其实谁谁谁都可以。
更神奇的是,和女朋友分手后,
我发现我已经学会游泳的技巧。
或许正因为如此,
面对杜蕾,尽管意外,但我并不觉得尴尬,
她只不过是这个城市中,一个背负着根深蒂固的寂寞的人。
而杜蕾,安静了一整天,在接近下班时间拨了通内线给我。
「我是杜蕾。」她刻意压低声音。
「喔。」
「请你五分钟之后到顶楼好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喔。」我面无表情地应着。
挂掉电话,我看见杜蕾随即离开了座位,
她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找我说话吧!
五分钟后,把写了一半的程式存档,
「我去人事室一下,好像有些资料不太齐。」我对伟诚说了个小谎。
「喔,去吧去吧!」心思单纯的伟诚大手一挥,好像叫我不要吵他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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