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大殿,掌门沈相言依旧位于中间主位,左右两旁诸多首座长老依次座位,长老们后面的空地上也站满了人,他们皆是身穿白衣,腰配宫羽,一个个都是清源派真传弟子。
沈相言右手第一人坐的,不是平日里的张少真,而是一个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锋锐之气的老者,这人正是当日林顶层见到过的白长老。
就听白长老哈哈笑道:“我今天来,就是书堆里面待得久了,出来散散心。这等小事,沈师侄你自己做主就是,不用问我的意思。”
沈相言心中一喜,今日特意请了白长老出来,就是为了震慑那些不怎么服从掌门威信的上代长老,白长老和他们同辈,修为又是化神,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有他发话,想来这些人翻不出来什么花样来。
不过,在场还有一个不请自到的,叫他有些不怎么放心。他看了看坐在左手边的老者,这老者神采奕奕,红光满面,只是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愉悦,听了白长老的话,他皱了皱眉,不悦的道:“白师弟,此话只怕不妥吧?”
“如何不妥?”白长老硬邦邦的道。
老者更加不悦,他忍了忍,没有发作起来:“师弟这不是明知故问,那些弟子在前面的试炼当中早就已经被淘汰,既然淘汰了,又如何能参与接下来的真传弟子选拔?你这不是乱弹琴么!”
白长老掏了掏耳朵,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的模样:“试炼?什么试炼?不是已经通过苦海幻境了么,还能有什么试炼?我倒记得三千年前,有的人晚上睡的死了,要不是恰好跟我同房,少不了叫迷烟放倒,如果那也算试炼的话,也不知这人算是通过了没有?”
老者大怒,这正是他平生少数几件嗅事之一。当年他也是白天耗尽了精力,晚上睡得太沉,再加上没有想到,在浮玉山上还会遇到偷袭暗算的事情,素来机警的他竟然没有发觉有敌来犯,若不是同屋的老白击退了来人,他也免不了被淘汰的命运。
本以为几千年过去再不会有人记得,更不会有人提起来,不料今天在这庄严肃穆的擎天大殿之上,当着所有长老和真传弟子的面,叫人揭了伤疤,叫他如何不怒?
“胡说八道!”老者霍然站起,无形的气息带起一阵强大的威压,坐在他下首的林正轩不禁身体微微一晃。不过好在经他一挡,余波不再扩散,免去了更大的骚乱。
“哪里会有这种事情,我不过试探一下你有没有睡着,看你是不是足够惊醒而已!”
白长老冷嘲热讽道:“老洪啊,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跟当年一样沉不住气?我又没说是你。就当不是你,不是你总行了吧?坐,请坐,好歹你也是前辈,跟小辈弟子们一样站着回话,那像什么话,不成体统嘛!”
洪长老气得要吐血,这个白师弟嘴巴功夫就像他的手上功夫一样的扎实,无数年来从来占不了他的便宜。
什么叫一把年纪的人了?我很老吗?我起码还得活个三千年!
什么叫跟小辈弟子一样站着回话?你没见我很生气吗?信不信老夫一掌劈了你!
堂下弟子一个个面色古怪,如此火爆有趣的场面可不多见,尤其在擎天大殿这种庄严肃穆的宗门重地之上,但笑出声来显然殊为不妥,一个个忍着笑意,脸颊肌肉抽搐的好不辛苦。
长老们就没那么客气了,尤其是四位首座。温红雪已经是脸上挂满了笑意,要说此刻现场最不待见洪长老的,除了掌门沈相言,大概就是她了。
洪长老一眼扫过,忍不住狠狠瞪了温红雪一眼,冷冷的道:“温师侄,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温红雪执掌嫏嬛阁已有千年,手握实权,也是门中排的上号的人物,虽然修为差了洪长老许多,却也不会怕了他,怡然不惧道:“张师兄从来严肃,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就是一块石头,不料也是会笑的,故而我心情不错。”
众人一起拿眼睛去看坐在白长老下首的张少真,果然,只见这个道人嘴角带起不起眼的弧度,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了,偏偏被温红雪发现,还拉下水做了挡箭牌。
张少真一向寡言少语,最是沉闷不过,见了洪长老吃人的眼光,眼皮子一耷拉,只做不见,不理不睬。
沈相言早就和几个人通过气,心中有数,见状抓紧机会道:“看来几位首座都没什么意见,如此……”
下方一人忽的立起,大声道:“如此自然极为不妥!”沈相言一看,这人皮肤干皱,看着一脸老态,个子也不高,唯有声音颇为洪亮,乃是清源三十三代的长老,姓郭,名浩,正是从闭死关当中“活”过来的长老之一。
“如何不妥?”沈相言。
“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些小辈通不过考验,自然就没有竞争真传弟子的资格,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还需要多说么?”
郭浩声音洪亮,义正辞严,不待沈相言反驳,又继续道:“我派源远流长,万年以来能够力压群雄,稳稳坐住这天下第一派的位置,靠的可不就是法度森严,人人上下一心?若是今天可以为几个小辈坏了规矩,那么下次又该如何?如果人人如此,事事如此,因人废事,势必人心涣散。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什么天下第一派,只怕我们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这话有节有理,一派公正严明,事事为门派考虑的样子,当真叫人不好反驳,堂下不少真传弟子也觉得他说的好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