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母亲或者侧坐着看书,或者冲着镜头微笑,还有一张是母亲抱着小小的她,面上全是温柔甜蜜的笑。
没有一张关于父亲的照片,也许父亲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拍照片。女孩放下了照片,突然间想起客厅门洞的储藏室里头好像有个不用的旧相簿。她兴冲冲地跑去客厅,准备找出那个相簿,将自己跟母亲的照片放进去。
防盗门响了,浓郁的酒气突如其来。父亲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了。这几天时间,他好像都泡在酒坛里,从这一桌喝到那一桌。
人人都说父亲这是在为她高兴。太厉害了,不愧是将门出虎子,林副局长家的千金果然厉害。
送父亲回家的警察也这么说:“小雪,给你爸泡杯茶。你爸都高兴坏了,今儿一直都在说你争气。小雪真厉害,不愧是我们公安局出去的孩子。”
女孩木木地听着,放下了手中的相册。她去厨房泡了杯茶,对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发呆。
其实她的成绩跟父亲有什么关系呢?从小父亲就没有陪她写过一次作业,辅导过她哪怕是一道题。她的记忆中,每次去学校开家长会都是母亲。母亲走了以后,高中三年,没有任何人再帮她开过家长会。
那个教育局领导家的小孩为什么能够这么明目张胆地孤立她?所有人都还不约而同地附和着。明明她也是所谓的官二代,她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啊。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清楚地明白她这个女儿有多不受待见。
就连高考三天,她抽到的考场非常偏远,几乎在城市的另一头。别人的家长都是提前在附近订好了宾馆,陪着孩子上人生最重要的战场。她的父亲却在那几天里人间蒸发。只有少阳给她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心无旁骛的上考场。
新市电视台教育栏目给她安排专访,要她对着稿子念她的父亲有多伟大,她在丧母之后又有多坚强。去他妈的伟大与坚强,她没有看到伟大也没有体会到坚强。她是那么地想念妈妈,如果没有少阳陪着她,她一定会发疯的。
没事的,妈妈,以后我会有自己的家庭,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妈妈,你喜欢少阳吗?他对我很好很好。他从来不趁机占我便宜,他只会照顾我。妈妈,他会陪我去江州。江州一定很好吧,不然养育不出妈妈你。妈妈,我们一块儿回江州吧。我不喜欢新市,你也一样吧。
外头的警察又在催促,好像浓茶泡好了立刻就能喝一样。
她厌烦极了,为什么人家的父母都在照顾自己的孩子。她还要反过来伺候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真不要脸,他居然好意思说高考那三天,他请假是为了陪她去考试。她真讨厌这个人啊,她真庆幸她长大了,可以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了。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坐在了餐桌旁。公安局重新分配的这套房子,只有主卧室安装了空调。客厅里头闷热得很,警察打开了电风吊扇,那呼呼旋转出的风也是热的。
女孩瞥到了她随手放在餐桌上的相册,一阵心慌。她赶紧放下茶杯,想要拿走相册,然而还是迟了一步。父亲“呕”的一声,吐在了薄薄的相册上。
红黄相间的呕吐物溅到了她的胳膊,散发着酒气跟各种食物一起发酵的腥臭味,让她作呕的味道。她顾不上自己,赶紧拿起抹布擦。还好,里头的照片有封面遮挡着,没有遭到荼毒。
警察不满地教育晚辈:“小雪,你赶紧给你爸倒杯水漱口。打盆热水来,给你爸烫烫脸。”
女孩满心的愤怒,既然他这么会伺候人,为什么不自己把人拉去旅馆伺候。为什么要把一个醉鬼丢给她?
父亲伸手去拿茶杯,手一挥,茶杯倒了,滚烫的茶水泼上了她的手,一片通红。可是她不觉得痛,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拿走的相片毁了,被热水泡糊了。
那个年代的照片用的都是胶卷冲洗。底片早就没了,照片毁了,就是彻底毁了。
父亲是故意的,她看到了父亲眼中那种毫不掩饰的恶意。他就是要毁掉关于母亲的一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获得的一切,都跟母亲没有任何关系。
电风扇呼呼吹着,母亲仰面躺在地上,不置信地瞪大了眼。她到底,都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世界。
这令人作呕的恶心世界。
警察大惊小怪的,连连斥责她为什么这样不小心,居然烫到了手。好像是她自己将热水倒在手上的一样。真有趣,他们是不是永远都对凶手无能为力,所以条件反射地去指责受害人。如果不是受害人的错,那岂不是证明了他们的窝囊无能。
自来水龙头开了,夏天的自来水即使到了夜晚,也没有太多的凉意。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已经开始冒出了水泡。不过没关系,烫伤了终究会好,没什么大不了。
客厅里头的父亲终于被转移到了卧室,只留下一桌子呕吐物缠缠绵绵拖延到地上。送他回来的警察不知道是没留心,还是觉得跟自己无关,直接忽略了它们的存在,叮嘱她照顾好父亲,就施施然地走了。
走了好,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