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抬头看母亲,只见皇后笑中带泪,突然就跪倒在地上:“陛下,是我推的周贵妃,但这个宫人却不是听令太子,而是听令于我。她怀的也不是太子的骨肉,是与一个侍卫有苟且,我以此威胁她,让她探听情况。至于她为什么非要咬上太子,臣妾不知,但那个侍卫,臣妾可以现在就让他出来作证。”
事情一波三折,曲折离其,即便是善于查案的林指挥使都听愣了!
太子忙去拉母亲,让她不要乱说话,把这罪名以一已之力扛到身上。
可是皇后根本不顾儿子的阻拦,竟还真的说出了那名侍卫的名字,明德帝耐着性子再叫人去查,结果那个侍卫已经先行自宫,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禁卫军里多是官宦之后,私通宫女是重罪,但若是自戕更是要连累家人,如今这人却是自宫了。如若没有不见得光的事,肯定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明德帝这会功夫已经由愤怒到心寒再到愤怒。
皇后所言是实话,那这个宫人诬蔑太子也是用心良苦了,这背后是什么人指使,根本不用深想就能猜到。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帝王反倒冷静了,直接让皇后回宫自省,还在侧殿的周贵妃也被抬回她自己宫里去。
“太子替朕出宫主持。”
明德帝最后丢下一句话,并没有迁怒到太子身上。
太子握了握拳,磕头领旨意,带着人马出宫。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高坐上的明德帝突然捂嘴咳嗽几声,刚才端直的坐姿一下子就靠倒在椅背后,仿佛是失了力气。
太监总管喜公公忙捧了茶上前:“陛下,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汤药来,周贵妃送来的那些东西,您就不该喝的。”
明德帝挥挥手:“不喝如何能看清他们用心险恶,左右是一时半会毒不死,解了也就好了。”
喜公公担忧地看着帝王,在他疲惫的面容上看出了悲意。
一国之君,操生杀大权,如今却要伤着自己龙体去布局。
喜公公退下,暗叹着转身到殿后亲自煎药,然后再回到前头,伺候明德帝喝药。
明德帝把温度正好的药汁一口气喝尽,苦得直皱眉,双眼看着殿外虚虚地出神。良久,喜公公听到帝王幽幽一叹:“皇后和太子恐怕是怨朕了,可不这样,太子再是德才兼备,但狠劲上比老三还是差一点,朕放心不下啊......”
而他的皇后从来也不会叫他失望,釜底抽薪一着,就把太子给摘出来了,再把矛头指像周贵妃诬蔑储君。只要他这边认可皇后这抓出来的人,就能用这事来堵住周贵妃和周家的嘴。
说起来,他也被皇后将了一军呢。
明德帝坐在龙椅里笑了笑,旋即神色就冷了下去,也不歇息,着人摆驾周贵妃宫里。
他还得再去堵周家人的嘴。
明德帝一路来到周贵妃宫里,脚踩在这松软的织锦地毯上,入目尽是这宫中奢华夺目的摆件,华丽得堪比皇后的坤宁宫了。
明德帝扫了几眼,眼底有着讥讽,但见到躺在床上的周贵妃时已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周贵妃惨白着脸,见到明德帝便嘤嘤直哭,声声哀泣自己的孩子没有了,要明德帝要给她做主。
不想明德帝却叫随同来的禁卫拖上私通的宫人与侍卫,神色淡淡地一指,和周贵妃说:“是你来问这两人怎么回事呢,还是让朕跟你说?”
周贵妃看到两人的时候,脑子里先是嗡的一声,本是敷白了脸此时是真的白里透着青了,眼里都是惶恐!
侍卫下身都是血,奄奄一息,而那个宫女此时已经清醒,除了发抖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陛下?”周贵妃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抬起一双水眸,做出茫然又无辜的样子去看明德帝。
明德帝直视着她,眸若寒星,那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就像是能刨开人心的利刃,能洞悉你藏在心里一切!
周贵妃对上这样的眼神,心惊胆颤,握着手止不住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她知道明德帝已经查清这宫人是有她指使!
但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就被挖出来了,明明是要叫太子那头辩无可辩的。
恐惧就从周贵妃心底窜起,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窟里。
明德帝那头已经站起来,对哑口无言的周贵妃说:“看样子贵妃想起什么来了,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朕念你刚失了胎儿,这诬蔑储君的罪就暂先抵了,但你下回再敢把手伸那么长,就别说朕不念你我间的情份了。即便老三在,也救不了你。”
说罢,明德帝离开,那两人再被禁卫拖了下去。
周贵妃在他出了寝宫才想起来要喊冤,但哭喊还没出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能喊,也不敢喊!
这个时候再喊,不是火上添油?!
她眼神茫茫然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不知怎么想到去岁自己受了冷待,那种深夜孤寒的感觉又在骨髓中游走。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