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装腔作势,想在这里讨口饭吃……怎么没人拦着他们?”说着欲上前教训一下龟奴。
紫笙忙拦住她,轻叱道:“春娘自会处理的,你不要一时意气,将事情闹大。”
碧笛的力气比紫笙大,可在这种时候往往拗不过她,只得愤愤地站住。立了会儿,杏春馆内别的姑娘也渐渐出来了。大家目光相接时,皆轻轻朝对方摇了摇头。她们都很可怜那些姑娘。
有姑娘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哭声很压抑,甚连哭都算不上,只能是抽泣。或许她在哭此前的荒乱,在哭眼下的狼狈,在哭对未知的恐惧。但这都不重要了。
龟奴的鞭子一直握在手上,但因她们的极度乖巧,未能有用上的机会。此刻颇有些欣喜得意地举起了鞭子,却在将落之时被人一拳打到了墙角。
碧笛笑道:“是杨大哥。”说着要去捏明瑟的脸,故意将语调拖得很长,“小明瑟,是杨、大、哥哦。”
明瑟一边躲着,一边瘪嘴:“我和他没关系。”
紫笙在一旁幽幽道:“杨大哥是春娘的护卫,他既出现,那么——”
打闹的两人一愣,碧笛忙站好,顺便捋了捋衣领。紫笙看了她一眼,正想提醒她,身后却响起一道极冷清的声音。
“你的簪子歪了。”
碧笛面色讪讪,小心地扶了扶簪子。
春娘似是天生就有令人安静的气质,自她出现,整座杏春馆便鸦雀无声。她径直从碧笛身旁走过,来到庭中。
她的长相虽妍丽,却并非倾城之姿,周遭亦仿佛盘旋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丝毫无春日的暖意。但她确实是个地道的江南女子,细而长的柳叶眉,大而圆的杏眼,精致小巧的鼻尖,嫣红一点的樱唇。纵使目光出尘,眼中仍浮着一层孱弱的水光。
杏春馆中,唯有她能穿戴与杏花有关的衣饰。这并非规矩,而是馆内所有女子心照不宣的避让,既是认可,也是尊重。
春娘神色平淡:“杏春馆不需要龟奴,你们自己到账房领二两银子,马上离开。”
龟奴们本欲和春娘讨价还价,被她眼风淡淡地一扫,竟也就噤声了。
杨琎在一旁抱拳冷哼:“若是没听懂,我也不介意让人将你们抬出去。”
同伴的下场近在眼前,知晓杏春馆不是什么好惹的地儿,两个领头的龟奴交换了一下眼神,默认了春娘的安排。好歹还能有二两银子不是?
龟奴离开后,院内的姑娘明显放松了不少,望向春娘的目光虽难掩忐忑,更多却是孺慕。杏春馆于她们,从来都是传闻中的净土,却不想有一日,竟能身在其中。
“从明日起,会有专人教导你们礼、乐、书、画、御,但因每个人性格、喜好与能力的不同,具体的课业将会因人而异。课业结束后,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定下你每月需赚取的银两。若你连续三个月未能完成既定的数目,将会被逐出杏春馆。但若有盈余,无论多少,皆会记在你个人的名下。至于你是将这钱存在馆内还是钱庄,亦或是花在别的什么地方,杏春馆都不会插手干预。
如果你认为我定下的数额不妥,可以来找我理论。若我觉得你言之有理,会依照你的意思调整数目。另外,我定下的数额也并非万年不变,每六个月杏春馆就会针对你们的技艺进行一次考核,到时我会根据你们的情况重新排数。
我不在乎你们原来是花魁还是舞姬,我只看你们的现在。在群芳楼和寻芳阁没有被改建完成,挂上杏春馆的牌子之前,你们都待在这里。”
春娘说话时,无人敢有异响。她最后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有,最好今日就问出来。”
一个小姑娘颤颤巍巍地开了口:“那,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和那些男人……”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微不可闻。
春娘神色自若:“女人不是生来就要讨好男人的。在杏春馆,不过是男人花银子买女人的时间罢了。至于这时间如何打发,主动权怎样都该在你们的手上。”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听懂了一些,但春娘这话,不只是对她一人所说。稍明事理的姑娘的眼神已渐渐褪去了晦暗,复又变得明亮,恰合她们如花般的年纪。
春娘离开前,忽有一小厮小跑至她身边,小声道:“馆外有一男子,自称宋衡,想要见春娘您一面。”
春娘眸光一闪,下意识就想说不。微微低头思量片刻,轻声道:“让他在茶厅等我。”
……
碧笛见杨琎在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明瑟:“杨大哥过来了。”
明瑟此时没甚心思与她玩笑,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是春娘的护卫,方才应当和她一道走了。你定是看错人了。”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低笑。
“小明瑟头都不抬,怎么就知道不是我呢?”
明瑟身体一僵。
第15章 骂俏
几案上的朱釉龙凤九枝灯正慢慢燃着,室内一时极静。冯沛垂目袖手,立侍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