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兴二年二月初六日,酉时。
大雾。
细雨。
落潮。
这正是张弘范期待许久的天气。
甚至比他期待的天气还要好。
当然,这也是赵昺期待中的好天气。
“雾是好雾,就是潮流对我军不利啊!”龙舟之上,赵昺看向北方,喃喃地道:“落潮从北方来,元军趁势而上。方兴日方将军,你可顶得住?”
陆秀夫道:“皇上,依老臣看,元军的主攻方向,还是张弘范的中军。”
赵昺道:“不错。但北方的李恒、刘垣,一定不会坐看张弘范抢到最大的功劳。”
陆秀夫沉吟了一下,道:“也是。张弘范一派,是老一代投降份子。而李恒、刘垣一派,是新近投降份子,正急着抢功上位。他们要抢先突入,倒苦了方将军了。”
赵昺道:“右丞大人,你听张弘范中军的鼓声也响起了,主力决战,要拜托你了。”
陆秀夫躬身领命,道:“皇上且安坐龙庭。臣绝不让元军伤得皇上一根毫毛。”
赵昺笑道:“右丞大人不要忘了,要让元军打进来,还要看得到朕。你的任务,很重啊!”
陆秀夫慨然道:“臣定不负重托。”
赵昺道:“去吧。”
陆秀夫道:“是,皇上。”
忽儿都被苏小白干掉了亲弟弟,自是将宋军恨得牙痒痒。偏偏进攻又是放在最后,这一天来,可憋坏了。
当接到张弘范的浮海进攻的命令,忽儿都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厉声喝道:“草原的雄鹰们,张开你们雄健的翅膀,去捕捉南宋的羔羊。跟着我,杀啊!”
“杀!杀!杀!”
元军士兵噪叫着,纷纷跳上水哨马和拔都兵船,向宋营水寨冲去。
冲到还有三十来丈,宋军火炮齐发。那些元军士兵抱起船上的木头,纷纷跳进海中。
浮木偷渡。
赵昺想出来破解张世杰圆形大阵的战术,张弘范早就想了出来。但张弘范一直藏着不用,直到有全歼宋军的把握,才一举祭出。
浮木中空,里面埋上了火药,再用油布包得水渗不入。
忽儿都和八名元兵抱着一根粗木,手脚齐划,顺着潮水,不多时就漂至宋军水寨之下。有宋军发现元兵浮海而来,赶紧张弓搭箭要射。忽儿都等人早就钻进水寨下面去了。
船舷外伸,下面内凹,宋军弓箭手,射之不着。
忽儿都将拇食两指伸进口中,打了一个呼啸。啸声传开,旁边不远处也是一声呼啸传出。再不远处,又一声呼啸传出。一声接一声的呼啸,连绵不绝的传了下去。过不多时,一根接着一根浮木全都漂了过来。
忽儿都见漂来的浮木已有二三十根,叫道:“够了,到下一艘!”
元兵再将浮木抵上了下一艘宋船。
这样每二三十根浮木围住一艘宋船,直围了整整八艘。
浮木围好,忽儿都等人点燃了火药,迅速撤到下面一点去。
就几个呼吸的时间,火药炸开,轰轰轰轰数百声巨响。那八艘宋船直接被掀了起来。圆形水寨,顿时被破开一个缺口。
后面元军的伏兵楼船早就跟了过来,见水寨炸开,一声呐喊,冲进了宋军大阵。
在主将大船上,陆秀夫、苏刘义、苏小白三人手拿千里眼,看得清楚,瞧得明白。看到元兵只一下便炸破水寨大阵,陆秀夫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要不是皇上早有预见,此时我等定然手足无措了啊!”
苏刘义也道:“是啊。不过现在,元军以为强攻得逞,其实是入了我家幼主布下的陷阱。”
陆秀夫道:“也得谢谢小白。要不是你回来告诉我们元军的伏兵楼船用布遮住了,刚才我们也判断不出元军的主力方向。”
苏小白道:“些许小事,右丞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苏刘义道:“右丞大人,这里就交给您了。我与小白,准备去了。”
陆秀夫道:“你们混入元军,杀人杀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烧毁他们的船只,动摇其阵势。还有,文天祥文丞相,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回来。”
苏刘义道:“遵命。”
苏刘义回到舱下,下面早聚齐了一百兄弟。这一百兄弟,十个螺号手,三十人扶桑武士打扮,三十人元军装束。
一切早就操练完毕。苏刘义一挥手,带着他们,隐入了茫茫浓雾之中。
忽儿都等人被后援拉起,翻身又杀入了宋军水寨。
张弘范的中军主力,至此全部投入了战场。只见炸开的缺口处,元军如决堤的山洪,狂野的冲了进去。
陆秀夫高立将旗之下,指挥着江无伤等将领,沉着应战,一步一步迟滞着元军的速度。
中军刚进入激烈的阶段,北面方兴日那里,却快顶不住了。
李恒和刘垣两人果然起了抢功的心思。张弘范军令下来,两人只派了老弱病残,驾了战损的船只,阻北海口去了。其他兵力,全都投入了与方兴日的决战。
不但如此,刘垣还派上了五弟刘核。
降元的刘整不但勇武谋略了得,娶妻纳妾生儿子也非常了得,生了刘垣、刘核等五个儿子。其中又以刘核最为勇猛。
“老五,父亲胸中的一口郁闷之气,能不能吐出来,就看你了。”
“大哥放心。”
刘整降元之后,出奇谋破了襄阳,又出奇谋可尽得西川大理之地,但谋略出了,但上战场夺战功的却不是他。刘整最后郁郁而终。因为有这一节的缘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