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过面,今早尚在睡梦中突然接到多妹的电话,说人正待在侯审室里,多妹在香港只有一个关系不好的老爸,于是只好将求救电话拨到了她这儿。李时沐不甚清明的脑袋里只蹦出三个字——范拾忆。倒不是再无其他办法能将人保释,找范拾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想法,确是她现在最强烈的想法。
如此好能再相见的理由,她很难放过。尽管这不会令她们的关系有任何的改变。
范拾忆滑向接听键,举到耳边没有说话,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听筒里只有电流和轻微的杂声,通话界面上不断走动的时间仿佛回到过去不舍得挂断电话的日子。
李时沐担心什么时候连线就中断了,终于先开口道:“是我。”
范拾忆听得这样闷头闷脑的一句话,不由得“噗嗤”一笑。她当然知道呀,不然怎么会对着一个半天不说话的电话沉默这么久。不在我身边,李时沐你变笨了。她清清嗓子,仿佛两人面对面一般,面孔摆的正经,问道:“什么事。”
“在警局吗,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好。”不多问任何其他,满口应承下来。
车载电台依然习惯的固定在第一电台,一如往常播送的社会新闻,今天听来也没多么可憎。停好车上到楼里登记,李时沐突然发现自己对这挺熟门熟路,走到侯审室外,范拾忆已经在门口提着手提包站在墙边等着了。
李时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电话里和煦的语气不会是面前的人说出来的,因为她在范拾忆身上只感受到躁郁。
“来了啊。”范拾忆只给了个正眼便转身兀自进了侯审室,李时沐只得巴巴的跟了进去。范拾忆起初听到李时沐要保释一位朋友,她就奇怪她的身边哪有会被关进局子的人,知道提前来到这边了解情况,才知道这位所谓的朋友是谁。
她心情还如何好得起来。
她指指在监控屏正中的女人,问道:“是她吧。”
李时沐点点头,眼神始终锁定在范拾忆的身上。暗想面前这人似乎比上次见面瘦了些,面色都差了,肯定没好好照顾自己。
“你,就为了她来找我?”
李时沐迟疑片刻,仍只是点了点头。其实门路有千千万,她却选择了最不合适的这种,就像上次一样,是为见她找个借口罢了。
范拾忆哂笑道:“她面子也是真大,我以为你这么固执的人,找谁帮忙也不会来找我的。”她看看监控屏,又瞅瞅站得笔直的李时沐,没想到这人能重要到让李时沐放下自己的执拗,心甘情愿的跑到她面前来请求。
“她可跟个正在受调查的古惑仔有关系,昨天半夜在ktv被一起带过来的。”范拾忆向前走了两步,离李时沐又近了些:“谈恋爱别只看脸和胸呐,阿时。”
李时沐微微皱起眉头,这番酸话来得莫名其妙,她原本算得上不错的心情被浇了个糟糕透顶,懒得辩解的回道:“谢谢啊,她什么人我清楚。”
“你看人好像从来都没很准。”
“你是在指自己吗。”
范拾忆听出这句的言外之意,一字一顿的咬牙道:“李时沐,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侯审室本就不大,角落坐着的一位值班同事忐忑的看着两个刻意压低声音争吵的人,而且,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思前想后,默默逃离了房间。
李时沐抿着唇不再张口,她的温良和耐心现在一碰到范拾忆就会统统破功,在别人那能过去的,在她这就偏都过不去了。
“又不说话了。你第一次求我是为了林向强,第二次求我是为了她。”范拾忆抬手指指屏幕里的多妹:“你的新女友,嗯?”说着挑起嘴角更靠近了些:“事不过三,这第三次你要不要为自己求我一次,你知道的,不论什么时候,我对你都有求必应。”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咄咄逼人的可憎模样,大概从事情不再受她预料开始,才发现人心,如此不可掌控。她在赌,如果只剩一个机会,李时沐还会不会像当时那般乞求不要分开,她只想逼一句话,却用了如此拙劣的方式。
“你想听什么?”沉默片刻的李时沐,怒极反笑道。
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呀。范拾忆突然想起李时沐赖皮撒娇时常说的这句话,但今时已不是往日。她盯着面前无比熟悉的薄唇,一张一合,每一个字都无比尖锐的刺进眼耳、
“那就不要再见吧。”决绝在空中讽刺盘旋,李时沐话落地,也不再抱希望的转身离去,经过范拾忆身旁,一个身位的距离,头也不偏的说道:“美辰的事不劳m费心了,还有啊,她不是我女朋友。”门轴转动,开、合,范拾忆接住没来得及关紧的门,差点被夹住手指。逃出去饮茶的值警站在窗边,抬眼只看见范拾忆面色苍白的脸,和有气无力的话。
“带前面那人去交保释金。”
“是。”
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暗室,天光透过顶窗投射下来,在地面打出一道弧形的光辉,细微的灰尘在光束下浮浮沉沉。郭家强找到范拾忆的时候,她正躲在这样一个角落。
“郭sir”,范拾忆环腿抱坐,脸庞藏在手臂后面,“我好累,捱不过了。”
这么久以来,和蒋成亲热周旋时不觉捱不过,发现父亲秘密交易时不觉捱不过,甚至子弹横飞颈边都不觉捱不过,经历种种都不曾有过的三个字,偏偏李时沐一句话令她溃不成军。
郭家强蹲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