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美人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郑思霏眨了眨纯真的大眼,别过脸吐舌一笑,不敢再多说什麽。
邵峰走出门时,忽然想起什麽似地回头问道:「对了,师父要我问问,若是非得要离开书院静养几天,你有地方可去吗?可有人照料?」
郑思霏点点头:「有,我沉叔在山下城里有座小宅子,雇了两个人帮忙打理,我有钥匙。」
邵峰心头忽起一念,想支她离开书院一阵子,先让刘仲士真的对她打消念头之後,再让她回来,於是颔首道:「那好,我去替你告个假,今晚师父来,让他想法子带你下山。」
「咦?」郑思霏蹙了蹙眉,虽觉得自己与降神并不熟稔,似乎有些不妥,又不知从何说起。
邵峰没有解释,只是淡然道:「你会有好几天不想看见那人吧?避一避也好。」
邵峰也不等她回应,迳自轻开了门,持笛的背影立即没入融融夜色。
她今日确实是极不愿意再看见刘仲士的,只是没有料到邵峰连这一点都为她设想齐全。
郑思霏第一次发现,原来邵峰娇美纤弱的外表下,性子其实也挺独断的。不过,不知为何,她就是直觉相信邵峰不会害她,也相信邵峰的决定都是为她好,就像昨天,不也是邵峰来救她的吗……?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她一下子冷汗直冒,心里又慌慌地跳了起来──邵峰最後怎麽了?真的一切……都好吗?
然而,如果邵峰自己不提,昨天的事她注定是不敢、也不肯再问了。
边想着心事,边打开怀里裹琴的绸袋,取琴时,郑思霏指尖碰到了琴腹上镌刻的「钰」字,一下子才想起,南宫钰的簪子昨天被刘仲士解下了,不知如今在哪,恐怕还是得问问邵峰才行。
郑思霏自己心中忐忑不安,今日听着邵峰流畅如常的笛声,一样是那首〈春江花月夜〉,竟感到邵峰原本恬淡清澈的笛声中,似也平添了不少情思荡漾的缠绵,彷佛春日蒙蒙飞的柳花一般,才拍下肩去,又悠悠沾上了心窝,总是拂之不尽,令人既恼又乱,却无计可施!
见天色也逐渐亮起,学寮周遭开始有人陆续醒来的动静,郑思霏设法静了心,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叮叮拨起弦,心里还没想到该弹什麽好,手上不知不觉中已尾随着邵峰的笛声,弹起她此生只听过两次的〈春江花月夜〉来。
***
邵峰也忘记玉簪还在自己的外衣袖里,如此带着上了整天的课,不像往常一般过午即倦,反而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过去,练武练气对他而言是为了延命之用,不得不为的苦差事,但今日却很想站在午後的烈阳下,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舞一趟剑!
是病要好了吗?还是,回光返照?邵峰虽对於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惊喜,同时却也惴栗不安,就连替郑思霏送晚膳时,一路上都还是苦思不解。
食案送进了房里,郑思霏显然正受药力影响,琴还搁在怀里,斜倚床头,裹着夏被又昏昏睡去。
邵峰抬手碰碰她的额头,触手仍是冰凉,心有不忍地柔声唤醒她,要她吃饭。
「好……」郑思霏昏昏沉沉地应了,掀开薄被,拖着无力的身子要下床,迟滞的动作碰倒床畔的琴,琴身一翻便要坠地。
「啊!琴!」郑思霏蓦然惊觉,待要伸手去接,动作却没有往日的快速,自然接不到;反而是邵峰,青衣一晃就将翻倒的琴接在手里。
「谢谢!多亏有你!」郑思霏愧歉不已,立刻就伸手要去接琴,邵峰的目光一瞬间落在琴腹上龙飞凤舞的那个「钰」字之上,心头微凛,动作滞了一下。
居然连这把琴,也是南宫钰的?邵峰顿时想到晨间郑思霏与笛相和的精妙琴声,不知是不是在南宫钰的指点下弹了这把琴许多遍,才练出的技巧?还有她整日拥琴而眠……心里忽然像是打翻了一桌子调料,又酸又涩。
未曾有过的异样情绪让他忍不住紧蹙眉头,手一放就急急退开,郑思霏才刚探手来接,邵峰这样无预警地松手,她差点又让琴摔掉了。
「你义兄的琴?」不知怎地,「义兄」二字被他念得特别重。
「谁?」郑思霏听不惯这样的称呼,想了一下才醒觉,顺手将琴仔细搁上桌子,心无城府地灿灿一笑:「是啊,琴是钰哥哥的。」
郑思霏亲昵的口吻,霎时点燃了邵峰胸臆间一簇小小无名火,烧得不甚猛烈,温温吞吞,倒反而不上不下的,令人难受。他吞下涌上喉间的千百个疑问,硬是挤出几句话来:「你先易容,收拾一点该带的东西。等一下山长来看你,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