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方下,她的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她方才挣扎犹豫再三都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反对这桩婚事。原因再简单不过,她倾心恋慕之人是自己亲姐姐的未婚夫。她更不敢想象,倘若那些御史知晓了事情的真相,自己会受到怎样言辞犀利的攻击和侮辱。
“去鸾凤宫。”
细心的宫人虽然听出太女的声音仿佛不似往常一般清澈动人,却无人敢一探究竟。
柳思岚乍见下朝后的随波便发现她神情不对,仿佛哭过。她连忙屏退左右,急急问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母后。”随波再也忍不住,扑进柳思岚怀中便放声悲泣。
柳思岚只得一边轻拍她的肩膀,一边柔声诱哄道:“哪个不长眼的在朝堂上又给你气受了?回头告诉你外公,好好收拾他。”
“母后。父皇今日早朝给儿臣定了一门亲事。儿臣不嫁。母后……”
柳思岚见随波哭得眼睛都有些红肿了,遂心疼地劝道:“我儿莫怕。告诉母后,定的人是谁?”随波及笄还早。只要不是既成事实,一切就都还有余地。
“新科探花韩毓。”随波几乎哭得哽咽,因而便是短短六个字亦说得断断续续。
“我儿放心,母后一定会让你随了自己心愿。”柳思岚心道:少不得要把母亲叫进宫来商量一番。
随波闻言不由抬起朦胧泪眼,问道:“真的么?”
“傻孩子,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一顿,柳思岚叮嘱道:“这是你父皇亲自定的人选。你父皇那儿可不要露出半句不满,免得惹他不快。这事儿包在母后身上。”
“谢母后。”随波听柳思岚说得肯定,终于慢慢收了泪,破涕为笑。
“先别忙着谢母后。我儿倒是说说,你这么着急到底是为了谁啊?”太女身边的侍女都是皇后亲自选定的,随波昨日见过顾轩的事,自然已经有人通报给了皇后。
“母后……”
柳思岚见她一脸娇羞,遂将她揽入怀中爱怜道:“好孩子,莫怕。万事有母后替你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猫试图抽离自身主观去塑造大家不喜欢的人物。
呵呵,现在应该能看出来长流为什么要烧宫了吧。
这章的作用其实不在写选驸马,而在揭示当时的人对女帝配偶的心态。换言之,跟长流在一起也必将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最新更新
河道总督屠宪这几天很忧郁。
自从听闻齐王南下,屠宪无一日不在寻思如何投其所好。不说金银财帛,就连胭脂水粉他都咨询过家中新纳的九姨太,统统照着眼下最时兴的标准给置办好了。可往日最有效的办法——枕头风,屠宪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吹。你说这齐王要是个男人该多好,为何偏偏是个女人。屠宪自忖湘西一带人杰地灵,什么样水灵的人找不出一个两个来孝敬。可以往,不论朝中哪位钦差来了,都是知根知底,家里有七八个妾的自然送上美人;府里头养着男宠的,二话不说奉上清倌。偶尔也有涉猎广泛些的,就送一对“鸳鸯”,最好还是双胞胎,讨个龙凤好彩头,那可是人间难得的艳福,保管把人给迷晕乎了。因此甭管是谁,只要美人计一出,一准躺平。可这齐王,屠宪实在有些闹不准。按说应当送男人,可又听说齐王身边的红人江侍卫就是难得的好相貌。相貌倒还罢了,物色了这许多天,倒也翻出了一两个绝色。可这气质实在不好拿捏。小倌从小养在南风馆,难免有些“娘”气,男人大约吃这一套,可女人……屠宪实在无法想象,比女人还柔媚的男人会讨齐王的欢心。
多亏师爷给屠宪出了个主意,他这才茅塞顿开,一扫愁云惨雾。
这几日,长流找了个机会,已经将事情的首尾跟莫行柯交了底。莫行柯对自己的手下说之前发生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死去的兄弟除了朝廷抚恤外,齐王殿下也会额外出资,就此稳住了人心,没有再造成与漕帮的进一步冲突。
长流的船就要靠岸,葛彤挑选了一批漕帮的顶尖高手充作她的私兵,自己则充作她的师爷,跟她一道下船。 原焕因不想叫屠宪认出来,只作普通士兵打扮,混在人堆里头。
屠宪十分知情识趣,虽亲自到码头迎接,却只是将长流一行人送到驿馆,自己并未多做停留,只待晚宴上再给齐王接风洗尘。
船上资源有限,便是长流也不得日日沐浴。因而众人下榻驿馆后都痛痛快快沐浴更衣了一番。
待到华灯初上,便有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侯在驿馆门口。
长流上了轿,只觉又快又稳。那十六人步调一致,训练有素,很快便到了总督府。
屠宪已在门口伏地恭候。待他起身,才看清齐王一身亲王常服,却是换做男装,他心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