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在治水期间不会因为政治斗争或者别的原因半途而废。而官僚制度本身和具体官员的调派根本不是谭颖这个级别的官员可以置喙的问题。看来这又是一件要留待将来才能大刀阔斧办的事了。
其实谭颖之所以直言不讳,无非也是怕齐王一时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以至于闹得不可收拾,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几人又坐了漕帮事先安排好的船只到溃堤的附近看了看,因恐水势汹涌湍急,也不敢将船驶得太近。不过漕帮诸人极有经验,驾船时尽量避开了被水淹没的物障。
江淮不禁对葛彤道:“葛先生手下无弱兵啊,在下佩服。”他说话的时候故意不看沈梦生一眼,就好像葛彤才是漕帮帮主。
葛彤只淡淡道了一声过奖。
众人上岸时已经过了午时,都十分饥饿。长流便提议赶回驿馆用膳。
用过午膳后又休息了片刻,长流便召集众人商议治理河道的具体细节,初步定了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案出来,只求尽快将洪水退下去。
待谭颖几个走了,长流又结合之前的治水方案,跟葛彤定下了水淹扬安的具体细节。
待其余人都退了个干净,长流只觉骨头都要散架,顾不得江淮还在,便歪在塌上勉力支撑着取出一封蜡封急件来看,不过匆匆一眼便眉头紧锁。
江淮见了枫叶形的蜡滴,不由问道:“可是凌照来的信?玳国那边有消息了?”
长流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方要说话,就听见外头旺财通报的声音,便扬声让他进来。
旺财一见长流便跪下道:“殿下,您快去看看韩公子吧。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奴婢怕再这样下去会熬不住。”好好的一个俊俏公子哥儿,可别给熬坏了。
谁知长流冷道:“知道了,就让他饿着吧。”
旺财闻言不由楞在当场,只听过男人负心薄幸的,没想到自家殿下生的一副比男儿还狠的心肠。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一个晚上殿下就翻脸不认人了……跟着殿下有前途!
江淮却只暗自好笑,殿下平日情绪难有起伏,根本不似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此番生气却是难得的情绪外露。只是,玳国来的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想到这里,他嘴角的一抹笑意不由隐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不吃傲娇这一套,小韩,乃就饿几天……
昨天忘了说六一快乐鸟!猫这个时差党,日子过昏头了。
提出这套“河道紧缩法”的人是明朝万历年间的治河专家潘季驯。参考书目《万历十五年》作者:黄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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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泼如注。
朦胧视野的尽头处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皆身穿蓑衣,头戴斗笠。
待二人走得近了,才看清那娇小些的身影脚下踏的是圆头木屐,而跟在她身后之人穿的却是方头的。
木屐踏在驿馆门口的青砖地上,喀哒喀哒的足音侵入沉闷雨声,顽劣般地故意搅乱了大雨的雷霆之势,使这一帘倾盖风雨于沉肃气象中多出一抹活泼意味来。
那一双莹白玉足不断落在水汪中,任凭雨线敲打着足背,在四周溅起细碎水花。如同水中不断开出的玉莲,一直开到他视线垂落的近前。
“怎么不敲门进去?这样大的雨却在外头淋着。”他想过她会惊讶,惊讶过后第一句话便会问他怎么来了,然后叫他生出难以启齿的尴尬来。可是她没有。听出她语气中淡淡的责备,大雨中的清朗少年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翘。
朱红大门开启。
旺财一叠连声地道:“诶呦我的好殿下,您可回来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长流一边解□上的蓑衣丢给旺财,一边对身旁的江淮道:“存瓒去喝杯姜茶暖暖身吧。不必急着来见我。”
“是。”江淮答应得爽快,转头却给了顾非一拳:“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原来蓑衣之下她一身玉冠白襕的打扮,若是再去掉几分贵气,倒真像个读书小儿郎。只是方才那一套蓑衣罩在她身上,实在显得太过宽大,像极了小孩偷穿大人衣服。因而她衣裳湿了大半,倒仿佛是因为自己淘气弄的。
江淮却并未在意顾非的答非所问,只道:“我先去整理一番,晚点找你喝酒。”
旺财见到长流衣袍下摆湿了一大片,忙道:“殿下,奴婢已经备了热汤,您先沐浴解个乏。”
长流拂了拂额前微湿的发髻,却道:“韩公子的烧退了吗?”
“回殿下,前几日请的郎中开的那方子一直用着呢。韩公子今天早上服了两碗药就睡下了,刚刚才醒。奴婢瞧着已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