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
“陛下。”
屋里静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弯腰行礼,一个是许家二郎许鹤庭,另一个正是六年前昏迷不醒的老三许凤庭。
款款落座后,傅涟不动声色地把许凤庭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依旧是素衣细腰,长身玉立。
六年的光阴似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印迹,想起一年前看见邵明远时那厮一脸胡茬卷着裤管光着脚追着一样光着脚满屋子疯跑的儿子捉他去洗澡时的情景,不由微微弯了弯唇角。
“几年不见,三公子清减了。”
许凤庭确实比最后见面时瘦了许多,一来当初傅涟回京夺位时许凤庭正处在最舒坦最健康的孕中期,身体稍有发福,二来大病初愈,身体也未曾复原。
听见傅涟跟他说话,才刚由他二哥搀扶着坐下的许凤庭忙又站起身来,“谢陛下关心,陛下红光满面龙体安康,是我天下黎明百姓之福。”
许雁庭在傅涟身边轻道:“凤庭好几年没下床,腿脚还不大利索。”
傅涟点点头,“你就坐着说话吧。”
许凤庭微笑着谢了恩,刚到家时听见二哥说起大哥和这冤家的情形,听说大哥倔强,立誓不为君后,想起傅涟的手段狠辣,心里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可如今看他们两个人虽看上去并不亲昵却十分有默契的样子,便渐渐安了心。
许雁庭到底心细,看许凤庭的脸色始终太过苍白,便劝他先回房休息。
“已经派车到西山去接明远了,估摸着午后时分就该到了,你先回去歇歇吧。赶了好几天的路,恐怕你身体吃不消。”
许凤庭却坚决地摇了摇头,“睡了这么久,实在腻歪了,而且,我实在很想早点见到圆圆。”
听说他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做圆圆,一个人把孩子带大,是苦了他了。
话虽不曾说出口,在座的几个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当初听说他的噩耗,要不是为了孩子邵明远恐怕早就黄泉路上追着他去了,如今他人一清醒,想必也急着想见那一位吧。
只说想儿子,不过是脸皮薄、含蓄罢了。
傅涟听见他们提起邵明远不由尴尬地笑笑,“三公子想见邵先生,不如跟我回宫去见吧,恐怕说话就到了。”
跟着便把派了李德全去接邵明远的事给说了,许雁庭果然不解,“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找他了?昨晚也没听你提。”
傅涟略带心虚地扯了个谎,“桓儿想圆圆了,缠了我一早上立等着叫接去。你儿子的脾气你不清楚?上回邵明远给俩孩子弄了个什么牛肉铁板烧,把他给馋的,回来恨不得立刻叫人打铁去!从来都想什么就必须是什么,哪里等得及?”
许雁庭想到儿子的性情确实如此,便也没再追问,倒是许凤庭听见很快就能见到邵明远父子,不由紧张得手心微微泛潮。
六年不见,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若知道他还活着,心里可会与他同样欢喜?他就跟睡了一觉一样,而那人却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地过了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当初恋恋胶着的目光是否会有所改变?
想着想着,竟莫名其妙地怯了起来,连自己是怎么出的许府大门,怎么进的皇宫一概不觉,直到一块才在井水里湃过的西瓜被塞到手心里,清清凉凉的,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
原来已经置身傅涟的寝宫之中。
许雁庭看着他恍恍惚惚的样子有点担心,伸手探了探他的前额轻声道:“可有哪里不舒服?不会中暑了吧,吃块西瓜吧。”
许凤庭忙笑笑摇摇头,忽然想起傅涟年少时那般善妒,忙看向他,却见他脸上并没什么异样,倒是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内侍喂的西瓜。
心说果然彼此心心相印以后便可再无猜疑,倒是大哥的福气。
过了不多时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李大人带着邵先生回来了。
许凤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傅涟懒洋洋地歪着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由起了调皮的心思。
“三公子,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说这六年不见,邵先生如今对你到底如何?毕竟他可是以为你走了六年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呐!”
这话分毫不差地刺中了许凤庭心内隐忧,当即便刷得白了脸。
许雁庭不动声色地在袖子底下捏了捏傅涟的手,颇不赞同的眼神似乎在说,明知道明远的心思并未改变,你无端端说这些做什么?
傅涟却任性地抽回手去有意不看他,邵明远那厮叫他吃了一年比黄连还苦的药,整他个一时半会儿又怎么了?
再说他上次去他家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人,有个叫陈云霄的,跟前跟后闹得跟家里的另一个主人一样呢,谁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这时李德全已经进来请安了,傅涟在听见他问是否现下就召见邵先生时有意没有立刻答话。
果然许凤庭脸上闪过一抹不自信,迟疑片刻方期期艾艾像许雁庭道:“要不我回避一下,大哥先与他说明缘由吧,别吓着他和孩子。”
许雁庭看他脸上白白的也不敢拗他的意思,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这时傅涟给身边一个内侍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会意上来带着许凤庭到内殿去了。
安排他在里头坐着,隔着两道屏风能将外头殿上发生的事情看得基本清楚,而外头的人出于礼节绝不可能对着里头探头探脑,因此也不易被人察觉。
许雁庭担忧地拿余光扫了一眼内殿,侧过身在傅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