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歌还记得,七月初九是易宸璟的生日,往年都是敬妃和素鄢、素娆记着庆祝一番,而今年,大概他要一个人度过了。
现在已经入手的信息不容乐观,已知易宸暄在遥军军中,基本上可以断定一系列事端都与其有关,在遥皇生死未卜而宫内又无人能揭秘真相的情况下,易宸璟必然处处受制;更糟糕的是,如今遥军将士不再信任传奇一般的皇子将军,而是将他看作冥顽不灵的糊涂太子,甚至聚众闹事,非要逼他下位。
站在城墙上望向遥军时,白绮歌总会情不自禁去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战火味道越来越浓,晚上睡不着觉的白绮歌一个人在王宫里随便走走,到白敬甫房前却意外地听见了白灏城的声音。
“城中粮草所剩无几,与兀思鹰也没有联系上,这样下去至多能再坚持半个月。”
“我看有不少百姓和守城士兵起了冲突,是不是为了出城?”略显洪亮的声音属于白敬甫,隐约可听出一丝担忧,“遥军四位老将中的两位我略有了解,那二人皆是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别看他们对城中百姓发出通告,说什么投降者可平安出城、遥军不会妄动分毫,真要是有百姓出去了,恐怕就再也没命回来。”
白敬甫纵横沙场数十年,论资历可算是中州宿将中最老的,说起谁什么性格、行事手段自然可靠。白绮歌大致听明白了白家父子二人交谈中反映出的情况,本就烦乱的心绪更加不堪。
“易宸暄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流言、摆弄人心,这么做无非是希望民心所向有所松动,让那些原本支持我们的百姓产生动摇,最终迫使白家孤立无援。”在父亲和兄长惊讶目光中推门走进,白绮歌收敛起浮躁气息,认真道,“我猜易宸暄大概是想到我们会联合安陵国所以截断了通信,如今的梁施,是真真正正飞鸟难渡的孤城。”
白灏城与白敬甫对视一眼,双双陷入沉默。
“情况确实不太妙,不只死守是个问题,现在连民心都难以把握。”许久,白灏城深吸口气走到白绮歌身边,“人心各异,那些不愿留在城中的百姓我们也不能勉强,只能祈祷别有太多人自投罗网。至于遥军围城……我和爹爹再想想办法,你不必担心。”
纵是想多担心也得有闲心才行。白绮歌没什么味道地笑了笑,连白灏城是否有什么主意也没问,一声不响又往自己房间走去。
白敬甫望着女儿离去背影,沉沉叹了口气:“难为这丫头了。”
“本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到最后却都要她来承担……”
“灏城,你该看得出来,我们已经走投无路。”白敬甫语气里满是不甘,然而名动中州的老将不得不面对残酷事实,眼神辛酸。
白灏城微微失神,略显涣散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直到白敬甫连着唤了他两三声放才有所反应,笑容牵强而僵硬:“明天我再去城中走上几圈,能劝得动的尽量劝,劝不动的也好告诉他们遇到危险要怎么应付,还有守城的将士们,他们不放弃,白家和昭国的大旗就不会倒。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就算守不住梁施,我也会让绮歌安全逃走。”
这番话的意味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异,白敬甫困惑地向儿子看去,那张温和坚忍的面庞上什么也读不出,更别提看透心事。
“随口说说罢了,爹爹别多心。”发觉白敬甫在看着自己,白灏城摇了摇头,拿过头盔带好,大步走向门外,“我去城头看看,爹爹早些休息。”
尽管有些担心白灏城的状态,白敬甫还是任由他一个人离去。在双鬓花白的老将心里,自己的儿子所有决断都是正确的,绝不会有什么失误,如这么多年来白灏城立下的无数汗马功劳一样,这次,他仍将作为举世无双的奇才将军名垂千古。
父母对子女的信任总是朝向好的一面,即便是白敬甫也不能免俗,而那些坏的想法,往往被压在心底不肯拿出。
独行的白灏城去城墙巡视一圈,而后以出外探查为由离开都城,一路往最偏僻的沼泽地行去,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一抹身影出现眼前。
“白将军守时守信,不但按照约定孤身前来还早了两刻钟,果然有大将之风。”
毫无诚意的夸赞显然讨不到白灏城欢心,沉着脸跳下马,长剑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迅疾而出,沉甸甸架在对面男人颈间。
“昭国和绮歌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步步紧逼?就算不把昭国放在眼里,你们遥国那些将士呢,那些因为无意之战枉死的人,你对得起他们吗?和太子殿下相比,你根本不配做皇子!”
密布阴云露出一条缝隙,晴朗月光照耀下,七分俊朗三分阴柔的面容上挂着浅笑,冰冷而无温度:“谈不上配或者不配,天生的血脉,喜欢、不喜欢都只能如此,就算我不想要,大遥五皇子这身份还是会跟随我一辈子——哦,不,应该说半辈子,之后的事,谁知道呢?”易宸暄悠闲地推开脖子上的剑,打了个响指,周围草丛里立刻一阵窸窣细响,分明是有人藏在其中。
白灏城对易宸暄并不了解,出剑也只是想试探一下,见周围有人埋伏便利落收了剑,脸上表情还是那般冰冷:“眼下遥国与昭国正值交战时期,王爷约我来这里有违常情,难不成是想仗着人多剿杀我么?梁施城中有家父坐镇,就算没我也一样,只怕要让五皇子失望了。”
“白将军神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