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笑出声,道:“好一个忍辱负重,屈己求和!敢问大人,如果窝阔台汗和蒙古人得寸进尺,要求我们大金称臣进奉,是不是亦无不妥?”
被质问的元老重臣哑口无言,他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老臣了,早年追随章宗皇帝,为官清正,廉洁奉公,在世家大族中颇有威望,临到半截身子入了黄土,更是爱惜羽毛,注重名声,怎么也不能违背本心说出愿意称臣进奉这等无耻的话来。
完颜诺见状,亦不放过对方,不依不饶,再次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依大人之见,窝阔台汗提出的以亲王或者宰相为人质?入蒙古军营之中,商量和谈,谁人能够当此大任?还请大人举荐!”
这问题倒是简单,毕竟,金国类似于宰相的最高官职就是平章政事,而最得人心的平章政事徒单南平已经被胡沙虎这等乱臣贼子所害,宰相一职空缺,那么,就只能在众亲王当中选择了,睿王完颜洪煦在术虎高琪的护送下,南逃汴京,在中都城内,仅剩的,也是唯一合适的,就只有荣王完颜洪熙了。
“禀陛下,老臣以为,最合适的议和人选,莫过于荣王殿下。”
完颜绪闻言,皱眉不语,且不说六王叔出任议和使者合不合适,光是现在,满都正领着将士们上阵杀敌,为国尽忠呢,自己这大后方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都说过河拆桥,况且,这河还没过呢,就把桥拆了,这不是自绝后路吗?完颜绪并不赞同,现在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让满都知道,自己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沙场的时候,中都的满朝文武却一致同意将他父王送到了窝阔台汗的军中做人质,以满都那混世魔王的性子,还不得将天给捅出个大窟窿来啊!况且,真这么做了,后患无穷,别说忠孝军的士兵们会不会寒心,天下人又该作何感想?
此计万不可行!
完颜绪摇头,又摇头,底下的满朝文武见了,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陛下三思啊!”
完颜绪一挥手:“容朕再好好想想,爱卿先且退下吧。”
国难当头明忠直。
完颜洪熙确实是一心为国,听说了蒙古人的议和要求,主动入宫来见完颜绪,此时的完颜洪熙,早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章宗皇帝死后,未免先国主,也就是完颜绪的父亲完颜洪然猜忌,完颜洪熙主动收敛了周身的锋芒,安安分分地待在荣王府里过他的小日子,书画琴棋诗酒花,逍遥自在,完全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后来完颜洪煦承继大位,胡沙虎和术虎高琪对完颜洪熙百般提防,完颜洪熙依旧潇洒自在地过着小日子,不争不抢,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在完颜洪煦父子俩先后弃城而走的时候,明确表示,不会离开中都,誓与中都共存亡。
如今大金国面临存亡绝续的巨大危机,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完颜洪熙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当仁不让,挺身而出,倒是应了那句话:平时袖手谈风月,临事一死报君王。
完颜绪对这个六王叔还是很尊重的,免了诸多繁文缛节,亲自上前扶住完颜洪熙的胳膊,不让他行此大礼,笑道:“六王叔不在王府里歇着,入宫来做甚?”
“陛下……”想了想,完颜洪熙又长叹一口气,诚恳地说道:“忽鲁,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跟满都情同手足,感情深厚,对此,我很欣慰……但是眼下,国家已经到存亡绝续的关键时刻,身为宗室贵胄,世受皇恩,我辈又岂能苟且偷生?我虽领兵打仗不如满都,但也愿意为国尽忠,这一次,臣愿往!”
听完颜洪熙这么说,完颜绪简直是一头两个大,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道:“六王叔,不可!”
完颜洪煦笑了笑,一派温文尔雅,不顾完颜绪的阻拦,执意跪下,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完颜绪叩头道:“陛下,臣愿意前往蒙古军营议和,还请陛下成全!”
“六王叔快快请起,你这是……你这可折煞我了!”完颜绪又是气急又是心虚,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拉扯完颜洪熙,奈何完颜洪熙不动如山地跪在地上,其志甚坚,完颜绪根本拉不起来,只得无奈安抚道:“六王叔,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你先起来,此事关系重大,容朕再好好想想。”
自称为朕,也代表了完颜绪的态度。
完颜洪熙心里清楚,过犹不及,再继续下去,就有逼迫国君的嫌疑,大不敬也,遂起了身,慈爱地看向完颜绪,沉声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六王叔直言就好。”
“满都……”完颜洪熙想了想,又觉得难以启齿,还是闭嘴了。
完颜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完颜洪煦的担忧,轻笑一声,安抚道:“六王叔放心,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朕都不会告诉满都的。”
完颜洪熙这才放下心来,对于完颜绰,完颜洪熙一直心有愧疚,他也很清楚,满都恐怕还是怪他的,不然也不会回了中都之后,却不肯再回荣王府,甚至对他避而不见。
“谢陛下!”
完颜洪熙离开皇宫,回府准备去了。
完颜绪久久下不了决心,好在老天爷并没有让完颜绪为难多久,因为完颜诺那家伙直接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的狠招,把所有和谈的道路都给封死了。
原来,见完颜承晖整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蒙古使臣,完颜诺早就心中不爽了,后来又得知蒙古使臣在中都肆意欺凌百姓,抢夺百姓的家产和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