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秦淮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默默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从一边的案几上找到纸笔,对照着房中的那些器皿用具,又回想着现实中的种种,开始一样一样在纸上记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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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钟信菊生等送葬归来,秦淮云淡风清地将那钥匙还予他时,因身旁无人,钟信只听得嫂子压低了声音,淡淡道:
“真是辛苦叔叔,不过寥寥数日,竟将新房收拾得如此齐整,想是劳了不少心神。待洞房花烛之时,我定当敬上一杯薄酒,给叔叔解一解劳乏。只是我确是没有想到,你我不过挂名夫妻一场,叔叔竟对那新房如此下了这多功夫,倒当真有些意外了。”
钟信躬身接过钥匙,面上神色不变,只低声道:
“嫂子既嫁了老七,无论有没有夫妻之实,在老七心中,总是一种情分。更何况嫂子在大哥房中这些日子,原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虽是锦衣玉食,却并未有夫妻间的喜乐亲厚。因此老七将这新房好好装饰一番,换了样式,也不过是想嫂子能早日从旧梦中挣脱出来,不至于睹物思人,心中不快罢了。”
秦淮听他此言,心中一动,待想到那并蒂莲后的少年洞房开锁图,便忍不住又道:
“如此倒要多谢叔叔的一番美意,那房中的装饰,果然与众不同,见之忘俗。只一样,我见那房中放置了这许多的书画,怎么竟不见叔叔的手笔,明明叔叔的工笔人物,尤其是那春…画得可是极传神的。”
钟信微微抬头瞄了他一眼,刚待说话,一边有下人来问些什么,他便明显是找到借口般,躬身自去了。
这边厢钟仁下葬之后,钟九身为族中的长辈,这会子便正式知会了钟家,在七日之内,大房遗孀可以冲喜改嫁。只一应仪式,尽皆取消,只何意如首肯之下,二人便可入了洞房。
因此何意如这边,便急忙专找了能掐会算之人,在这七天中,选出一个黄道吉日,只说这日,便是秦淮与钟信二人成亲之日了。
钟家上下,虽然都知道大奶奶于即日便将改嫁老七,可是除了何意如派蕊儿送来一对苏绣的鸳鸯枕,钟九作为族长令人送来两只景泰蓝的联珠喜瓶外,其他两房的众人,都纹丝不动,只当作没事人一样。
一眨眼儿的工夫,这黄道吉日,便已经到了。
若在寻常人家,此刻迎娶婚配的新人院中,不知该有多少热闹,而偌大一个泊春苑里,却一如寻常的清静。
而二房这边,于汀兰正跟钟义嘀咕自己身子发沉,那边却急急地来了个香料公司里的电话。
钟义刚刚听了两声,眉毛便拧成了疙瘩,疾言厉色道:
“你这话可是当真”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钟义一张脸几乎沉成了黑色,身体也绷得直直地,明显甚是紧张。
半晌,钟义将电话“啪”地一声摔在桌上,站起来便开始穿出门的衣服。
于汀兰见他这神色,倒识了些趣,不再唠叨,却又忍不住问了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钟义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她问,本是一脸的怒气,待看到她挺着的肚子,终是压了压,道:
“还是公司产品质量上的事,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生气这起人吃着我的饭,却干不好我的活罢了。你身子不爽,倒别在屋子里闷着,没事找二妹妹她们说说话去。”
他说完便出了门,却没有立刻便往院外走,而是顺手从身上掏出烟来点上,恶狠狠地吸了一口下去。
方才公司电话里面其实并不是小事,原是紧急向他汇报,钟家的金牌产品“钟桂花”,竟然在市面上出现了大幅的滞销。而且多地的经销商都向公司这边反映,在当地出现了传闻,说是钟家的祖传秘方,在大少爷钟仁暴死后已经丢失,所以“钟桂花”的质量已经不能得到保障。
钟义一边大口的吸着烟,一边在脑子里拼命思虑着,究竟这传闻是如何凭空而来,竟会带来如此大的杀伤力。
他脑子里思忖着,身子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院子的一角,那里有一棵过百年的老洋槐,遮天蔽日,钟义走过去,便干脆站在树下想把烟吸完。
想了半天,脑子里除了猜测这种传闻应该是竞争对手所为,但究竟会是哪一家的时候,钟义却稍稍犹疑起来。
便在这时,只见院子的角门处轻轻闪进来一个人影,那人四下张望了下,并未看到角落中的钟义,吱溜一下,便钻进了于汀兰的卧房。
钟义眼见那人的身影进了房里,一双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直到手中的香烟一点点燃烬,终于被他在地上踩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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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泊春苑里,唯有东跨院的门口,挂了两盏小小的红灯笼。
这几日,大奶奶的各种常用家什衣饰,早就收拾齐毕,预先便送到了新房之中。眼下,只等今晚的吉时一到,便是大奶奶本人,要被小叔子迎娶进门了。
只不过按照丧期寡嫁的规矩,这叔娶嫂嫁,绝不许有一点的热闹动静,因此泊春苑的下人,倒早早都回了各处,只有身为秦淮义子的菊生,是唯一要送大奶奶进入洞房的。
菊生这天的心情看起来兴奋得紧,白日的光景,便在两个院子间忙来忙去,在这钟家这所宅子里面,也只有他,才是真正替秦淮钟信高兴的人。
虽说在名义上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