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頭偏棕的頭髮,態度還不錯的女性工作人員有些為難。
“森下先生,您是從東京返鄉嗎?”
“是的。”
“實話告訴您,這方面的工作崗位無法和東京相提並論。即使有大公司進入北海道,也會首先落戶札幌,要延展到小樽的話,恐怕暫時……”
“是嗎……那還有其他和電腦相關的工作嗎……”
她在資料裡反復尋找,卻沒有找到符合我的條件的工作。
“會正式引入最新型設備的地方,只有大型企業或者政府機關了。不但競爭激烈,而且幾乎不招人……我建議您最好還是考慮一下其他職業。”
道過謝,我離開了職業介紹所。
嘴上嘀咕著真是不好辦吶,我的心裡其實沒有那麼焦慮。並不是我有自信事情肯定能解決,而是怎樣都無所謂。雖然數額不大,但我有失業保險,起碼餓不死吧。
我過了一陣無所事事的日子。每天的例行公事只有散步,正當我開始考慮要不要養條狗的時候,發生了一起不大的事件。
或許也稱不上是“事件”。我在散步途中出神地眺望運河,有人未經允許就拍了我的照片。當我聽到快門聲回頭一看,一個男人端著誇張的相機對我點了點頭。
“你剛才拍了我?”
鬍子拉碴的男人露出孩子惡作劇般的笑臉,大步走了過來。頭上包著印花大手帕,從腦後露出的頭髮剃得很短,像個外國人一樣高大,體格壯實,肩上挎著大大的攝影包。我想,這人也許是職業攝影師。
“要收模特費?”
“那怎麼行。”
“我也沒說要給啊。”
“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想被人拍到。”
嘿咻,男人重新挎好從肩膀上滑落的攝影包,大大咧咧地說:
“別這麼說嘛。注視著運河的頹廢側臉應該照得很不錯,可以當遺像用哦。”
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會無視這個怪裡怪氣的男人,轉頭就走吧。但此刻我卻莫名地壯起膽,回答道:
“我可沒聽說過有人用側面照片當遺像的。”
“這麼說也對。”男人笑道,“你是本地人嗎?”
“我剛來小樽不久。”
“從東京來的?”
“……”
爲什麼這樣問?我用眼神詢問。
“沒什麼,我是因公來北海道的,可是對這邊地形不熟,正在找嚮導兼扛行李的人。反正你很閑對吧?”
“……你怎麼知道?”
“昨天還有前天,你不是都在這麼一個不當不正的時間散步嘛。有工作的人可不會這麼幹。”
得知我已經連續三天被這人看到,心裡有點不舒服。
“托您的福,我現在失業,所以無法做您的嚮導。我知道的只有札幌市內,也許東京反而更熟悉。”
“啊,你果然是去東京的那批人。那你是不是被大城市的冷風吹了個透心涼,心灰意冷地回家鄉來的啊?”
男人放下攝影包,掏出菸。知道那是半開玩笑的話,但他說中了,所以感覺很不好對付。透過鏡頭,我看起來有那麼頹喪嗎。
“……我是不是一副喪家犬的德性?”
“哪有,與其說喪家犬……不如說是野貓吧。”
男人抽的菸和俊樹是同一個牌子,我的胸口微微一痛。紫煙仿佛享受自由般地舞蹈著向運河飄去。
“被人拋棄,無家可歸,就這樣死掉算了……你的臉上就是這種表情。順便一說,昨天還有前天也是一樣。”
“可我沒想去死啊。”
“是麼。”
“反正不像熱愛生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