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很快堆满了啤酒杯,那几个少年也都喝了不少,在沙发上撒欢,何沐风随手接过他们递来的酒杯,虽然喝得不多,却隐隐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在这种场所中何沐风难免多了心眼,他偶然瞥到一个男孩往嘴里塞了一片白药丸,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不一会儿就兴奋得有些不正常了。
何沐风按住眉心,随即歉意地冲强哥笑笑,示意去洗手间。他坐在沙发上还没觉得怎么样,一站起来才发觉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耳朵里也嗡嗡地听不清。旁边有人握住他的手虚扶了一把,何沐风推开他,头重脚轻地走向旁边的洗手间,还没走到那里,他眼前黑漆漆地已经看不清了,只能强作镇定地扶着墙去,身后似乎传来的询问。何沐风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他摸索着走到洗手间,软软地靠着门坐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几乎毫不犹豫地,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气若游丝地在电话中说了自己的位置,头脑里一阵清醒一阵昏沉,他想站起来用凉水冲冲脸,没想到还没站起来,就一头磕在地板上人事不知了。
何沐风隐隐听到耳边纷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他睁不开眼睛,却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来了,何沐风一急,挥手打了那人一巴掌,手腕却被攥住,他听到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是我。”何沐风陡然间觉得安心了,他扯住那人的袖子,沉沉地睡下。
啤酒中放的mí_yào作用并不大,何沐风只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他躺在沙发上,还是刚才唱歌的房间,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灯光明亮温柔,空气干净。林暮禽坐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搭在他的头发上。
何沐风爬起来,到洗手间洗了脸,脸上有些潮红,一半是mí_yào的作用,一半是觉得很丢脸。
林暮禽带着他离开。
此时已经是傍晚,何沐风躺在车后排上,林暮禽脸色阴郁,一言不发地开车。何沐风喝了一点水,觉得好受一点,很真诚地向他道谢。
“何沐风,拜托你长点心眼吧,不要什么时候都作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往别人面前凑。你认识我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还是你觉得自己的运气每次都那么好?”林暮禽不耐烦地说。
何沐风被他一顿抢白,简直莫名其妙:“你、你凭什么教训我?你觉得你帮我这一次,我就欠你很大的人情了?”林暮禽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何沐风尖刻地说:“哦,我忘了,你一向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我真不该跟你打电话,天知道我又要死多少回来偿还你的恩情。”
林暮禽凶狠地看他一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今天在开一个多么重要的会议,我扔下满屋子的董事来找你,要承受多少压力,而你这个白眼狼,根本就不配我这么做。”
何沐风听他这么说,简直感到心酸:“我们不是朋友吗?是你说话遇到麻烦可以找你的,我当时都快没意识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着急害怕。现在你却拿你那些该死的工作和我的安危衡量。林暮禽,你这种人就不配有朋友。”
林暮禽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反而没那么难看了,不过也没有说话。何沐风则显然很生气:“我今天被那个黄毛小杂种耍了,现在还要受你的气。停车,我要下去。”
车子并不会停下,过了一会儿,林暮禽慢慢说:“那些人以后不敢惹你的。”何沐风哼了一声没说话。他继续说:“今天也是我考虑不周,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本来可以通知那家休闲会所的老板去救你……”他没再说下去,显然还在为今天错过的会议懊恼。
何沐风心里倒有些高兴,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关心我嘛。
林暮禽把车子开到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车上一片昏暗,他从车子里翻出一盒不知谁送的巧克力,递给后排躺着的何沐风,吩咐他:“乖乖等我。”然后锁上车门离开了。
林暮禽是去收拾残局,今天的董事会议要选举新的执行董事,林暮禽是不二人选,然而投票还没开始他就离开了。他错过了梦寐以求的机会,也在诸位董事面前留下很差的印象。可以想象林暮禽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吐血”两个字能够形容的。
还没离开停车场,他遇到了林成恒以及其他董事成员,林成恒正在盛怒之中,看到林暮禽,当着众人的面把他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何沐风正在吃巧克力,被林成恒的大骂声吸引,他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情景,同时也窥见了林暮禽日常生活的冰山一角。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林暮禽,谦恭、卑下,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林成恒比电视和报纸中更老一些,而且更加严厉刻板,即使远远看着也感觉到一丝可怕的寒意。而那些年近半百的董事成员显然对这个出身寒微的青年既畏惧又不屑,冷眼看着他挨骂。
林暮禽既愧疚又惶恐,脸上的表情堪称可怜,他低着头,恭顺地听从林成恒暴躁粗野的责骂,那些脏脏的字眼简直令车子里的何沐风震惊。要是别人敢这样对何沐风说话,即使只有一句,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暴打一顿。
但是林暮禽却老实地如同一只绵羊,甚至不时点头,承认林成恒骂得十分有理,他的确是父亲口中的“下流胚子”“上不了台面的废物”“下贱女人养出来的杂种。”
何沐风心想,这个老头子一定是气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