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去前线帮忙了,他才松了口气。
当夜卫延睡了个踏实觉,三更半夜,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卫延睡得沉,仿佛毫无察觉。
金袖咬开拉链,爬进来匍匐到卫延身边,仔细地端详他的脸。
卫延这几日忙碌,眼底一片乌青,金袖心道,如果是她跟他在一起,她绝不会让卫延为自己烦恼。
人类就是麻烦,想到那个女人,金袖眼底浮起一片煞气,非我族类。
也许是她身上那股浓烈的恶臭过于刺鼻,再回头时卫延已经睁开眼,躺在那里目光澄澈地看她。
金袖刚想开口,忽然感到眼前一闪,卫延不知何时拿了把刀在手里,离她的眼睛只有几毫米。
金袖只想来偷偷看他一眼,没想到没把他吵醒,她咽了口唾沫。
“是你啊。”半晌,卫延收起刀。
金袖紧张得有些瑟缩:“我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卫延坐起来,离她不远不近,他像从前那样打量她:“看起来,你在句芒那里过得不太好。”
他的声调陡然拔高:“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敢来找我?”
金袖把自己盘得一团麻花,生怕自己的味道染到卫延身上,嗫喏道:“师傅,我…….”
卫延眉眼笼着薄霜:“我不是你师父,我没教过你。”他看一眼金袖身上斑斑烂疮,“你这身好本事是句芒学的,这句师父应该送给他。”
金袖慌忙摇头,她谦卑地垂下蛇头,絮絮说起来由。
她压根不知道熊猫精已经把她的来意捅了出去,还劝卫延离开此地避祸,可现在的卫延一看见她就想到李殊‘死’后的那些日子。
恨不能将她剥了蛇皮做皮鞋,哪还有心思听她的话。只不过,卫延还在怀疑熊猫精的话里有假:“如果你感念我当日放生,那就老实回答我几件事。”
金袖一噎,有些犹豫。
疮口里恶鬼似乎又在撕咬她的皮肉,她疼得蛇身颤抖,声音也打着颤:“师傅要问什么?”该说的她说,不该说的金袖舌头咬断了也不会交代。
“崔遥是你杀的吗?”卫延说。
金袖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缩着脖子道:“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我不杀女人的。”
卫延摇头:“男的。”他担心说名字这蛇精记不起,思忖道:“他有点近视,手掌粗糙,身上有机油味,住在派出所附近的招待所。”
金袖眼睛一亮,卫延知道她记起来了,立刻追问:“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金袖思来想去,这事要是说了对句芒会不会有影响,不过混元峰都成了估计也无伤大雅,她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不是男人,是个男孩。”
卫延感觉脑袋有点卡壳,“什么?”
金袖迟疑道:“师傅以为是谁?”
跟在崔遥身旁的男孩,除了小邺还有谁。不过,之前梁晃说,小邺被一个叫老谭的中间人带走,那崔遥是怎么从老谭手里把孩子偷走的?还有老谭嘴里那位上面,时间过了这么久,假如句芒想要大奸大恶之人,恐怕也积攒够多了。
卫延问到自己想要的,便挥手让金袖离开。
金袖却不肯:“明天之后,这里会很危险,师傅跟我都不擅长飞行,逃不过的。”
卫延冷淡地点头:“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还要等李殊回来。”
金袖急忙说:“那个人类不值得……”她的喉咙一窒,先前那把刀又重新抵住她的喉咙,再深一点,就能刺破她薄薄的皮肉。
金袖一动不敢动,她看出来先前卫延不是认错,是真的动了杀机,他想杀她,为了另一个人,金袖对这个认知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挣扎着挪动身体,卫延面不改色将刀推进,很快金袖便尝到了自己血的味道,黏腻腥甜。
“这世上或许只有你跟我两条委蛇,我不想杀你。”卫延平静地说,“而且有我在,明天也不会出事,你走吧。”
大巴开了一上午才到。
李江隐和李嵘都自备了帐篷,李嵘甚至还多带了一个给李殊准备的,李殊看着他硕大的双肩包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东西你一路从帝都背过来的?”
李嵘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出门在外什么都缺,我上回跟同学去露营,就是清凉油用完了,借了同学的防蚊液,结果第二天就过敏了。”
“就你占理。”李殊笑笑。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去向媛媛安排好的位置搭帐篷,李殊回了趟自己小帐篷换件外套,她身上这件脏得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卫延还在睡觉,见到她回来,嫌弃地捏了捏鼻子:“快,离我远点。”
李殊忍了忍还是觉得很气,一把把外套摔到卫延头上,心情忽然就痛快了。
卫延没躲开,单手拎着脏衣服蹲到一旁,碎碎念:“小殊,说句实话,你真是越来越觉得你不修边幅了。”
李殊穿外套的手一顿:“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