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你们准备何时点火?”严胜问。
“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再等等。”无惨悠闲地举起茶杯,姿势不像西境守护,倒活像个贵妇人,“这次最好把烦人的老鼠全都炸死,免得事后纠缠不清。”
他看着同谋镶了一圈黑灰色毛领子与蕾丝花边的大衣,加之这位同谋表现出的为人做派,觉得鬼舞辻无惨比宴会厅里任何一个人都更像老鼠。
“河湾地那些人也进去了。”无惨拢了拢大衣,“还差两个。”
“还有谁?”严胜问。
“产屋敷还没进去。”无惨说道,“还有……”
门忽然按照一首西境歌谣的节奏被叩响。他挥挥手,示意下属可以开门。一个七彩瞳眸,身着教士服装的男人走到无惨身侧,他记得这个人名叫童磨,是无惨安c-h-a在旧镇教会的得力部下。
“无惨大人,产屋敷大概不会来了。”童磨笑眯眯地说着,“啊,严胜殿下,今天也气色不错呢?”
他无心寒暄,“产屋敷怎么了?”
“说是之前身体就不好,今天忽然在路上昏倒了。”童磨用扇子点着下巴,“倒是有个麻烦的人物刚刚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麻烦人物?你知不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节外生枝?”无惨烦躁地责问下属,“不管是谁,赶快把他处理掉。”
“可是……这个人我处理不了呀。我怕他一剑砍了我的头。”童磨委屈地开口,“那可是继国缘一,凭我怎么能灭口呢。”
他没控制住站起身来,“你说缘一发现了野火?”
“他倒是还没发现,只是觉得气氛和御林铁卫布防有些不对劲。”童磨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种要紧时候不参加宴会,在外面游荡,还发现了点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像无惨大人之前教导的那样,对他撒了个小谎,让他来不及通知其他人。”
童磨露出一个天真,愉悦的笑容。
“……我骗他说严胜殿下在里面,他就很焦急地跑进宴会厅了呢——”
严胜猛然站起身,手按在紫色钢剑的剑柄上。
“严胜殿下,您要去哪里?”童磨像是心情很好地发问。
他没有看童磨,只是死死地盯着鬼舞辻无惨。
“……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是不是?”
无惨狠狠瞪了童磨一眼,才把目光转向他,起初还是一副无辜姿态,但片刻之后,卑劣的火术士露出满足的笑容,那活像是恶鬼捕食前的最后一个表情。
“我说过,你自己想办法支开他。”无惨说,“如果你没有成功,可怪不到我头上。”
反s,he着月光寒芒的钢剑从剑鞘中弹出一点,他踏出一步,锁住了火术士的最佳逃跑路线。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但你如果不现在点燃野火,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无惨高声说,“今天之后,继国缘一就是铁王座的继承人,你的命运就和我先前所说的一样。”
严胜的手停在原地。
“未来的陛下。”无惨继续用恶毒的话语刺击着他,“我这可是在帮你下定决心。只要继国缘一活着一天,还拿着那把象征继承人的日轮剑,他就是你的威胁。”
“只要继国缘一活着一天,你就永远只是天下第二的武士,永远被他踩在脚下,你的心永远不得安宁!”
嫉妒如毒液般渗透他的五脏六腑,无惨只是在那下面稍作撩拨,便让流毒蒸腾开来。
太久没有感受过了,安宁。自从缘一展露天赋,他就再未感受过它,真龙与太阳的火焰让继国严胜疯狂,只要太阳不肯熄灭,他就只能被烧成灰烬。
“宴会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你最好尽快决定。”无惨说道。
他死死地捏着剑柄,浑身发冷。轻柔的西境小调自宴会厅方向远远传来,缘一正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里,他的胞弟,最为温柔的神明之子,为了寻找他毫不犹豫地走入这座炸药库上方。
然而凡人的一生总是要舍弃很多东西才能到达彼端。
继国严胜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点燃野火。”他说。
第六章 06 缘一
缘一此刻终于有些明白,严胜从前为何喜欢宣称自己是他的妻子。
他并不觉得妻子和丈夫有什么特别的区分,那不过是外界加诸他们的无聊称谓,即便彼此结合,兄长还是兄长,他也还是他。
缘一曾在母亲的描述中想象过自己嫁给兄长的情景,成为伟大国王的兄长坐在花园长椅上,身姿笔直挺拔,他靠在兄长肩头,彼此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他们的孩子在阳光下快乐地,无拘无束地奔跑。只要兄长一抬手呼唤,他们就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步伐轻快地跑回来,环绕在他们膝旁。而那将是他一生中所能拥有最幸福的时刻。
他从没有想到兄长作为他的妻子,无助地仰躺在自己怀中,咬紧牙关,压抑喘息,眼眶被欺负到发红的这幅景象,会让他感到与从前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的幸福。
兄长上半身与腿间已满是与红色的火焰斑纹,就好像是他的印记铭刻在他身上一样。女巫的笔划过那幽深细长的缝隙,兄长羞耻而惊恐地打颤,往日威严的红色眼睛尽是无助,下意识往他怀里躲。缘一怀疑,只要能让这耻辱的刑罚结束,此刻的兄长什么都愿意做。
“兄长,不可以耍赖。”他却这样说道,“您教导过我的。”
他将兄长翻过身子,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