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惜之讶然:“怎么会?是谁害的你?”
韩瑄轻声道:“是宫里的争斗,这些事你不知道也罢。”
岑惜之打量他的脸色道:“怪不得好几次,我觉得你的脸色有些苍白。真的是中毒吗?没有解药?你是皇子,天下间能人异士那么多,怎么不去寻访?”
韩瑄温声道:“你注意我的脸色不好了?我还以为你从来看不到我。那个毒无药可解,这是南越人的至毒,我这些年,都是靠一个南越药师帮我调制压制毒发的药丸才能活,可是终究也有个期限。”
岑惜之皱眉道:“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为何不早些成婚,你还没有子嗣呢。皇家不是最重子嗣吗?至少有个传承你血脉的人。”
韩瑄笑意深深:“你还是个小丫头,哪里听来的这些。是我自己不愿成婚,皇宫是这世间最没有骨肉亲情的地方,天家无父子,更没什么兄弟。我这辈子已经够了,不想再让下一个人来接替我。况且,我喜欢的姑娘她已经找到她的幸福了,我也没法娶她。别的人,我就更不会娶了。”
岑惜之有些怔愣:“你喜欢的姑娘……你对她说过吗?她可知道?”
韩瑄摇头:“我没说过,可我猜她大约是知道的,只是她对我不是那样的感情。”
岑惜之微微低下了头,默然无语。
韩瑄轻声笑道:“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倘若我强娶了她,又注定没法同她长相厮守,那她很可能会成为这世上最可怜的女子。我不要这样,我只愿她过得好,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岑惜之抬头望着韩瑄的眼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真的能吗?这世上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人和事了。”
韩瑄双手轻轻地扶着岑惜之的肩膀:“你相信我,一定能。只要你坚持下去,一定能同蒋奕好好过完一辈子。惜之,你这辈子还很长,你会过得越来越好。我们都会帮你,很多人,你要好好保重。现在,你快回去,回你的地方去,不要再出来了。我看着你进去,快去吧。”
韩瑄一边说着,一边把岑惜之转向南平侯府大门,推着她进了大门口。岑惜之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进了前院,她甚至没法回头再去看一眼韩瑄,就这样一直穿过园子,她又回了茗湘阁。
养心殿外,韩礼站在大殿回廊下,遥望着冷宫方向。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徐福海替他披上一件斗篷,回禀道:“陛下,奴才已经守着烧干净了,确定没有漏的。”
韩礼回头看他:“我这算不算妇人之仁?早就该做的事留到现在才做。连她儿子自己都不用这些人,我却给他留着。”
徐福海头埋得更低,没有接话。
韩礼也不在意,转身回了养心殿,徐福海连忙跟了进去,为他倒了一盏热茶,侍立一旁。
韩礼端起茶盏仿佛自语道:“那丫头也不知过不过得了这关。”
徐福海连忙躬身道:“皇上且宽心,敬国寺的怀海师父从没断错过,郡主只要过了十岁那道坎就能长命百岁。此番定然不会有事的。”
韩礼微微颔首道:“你去一趟,把内库里最好的那些药材都送一批去南平侯府。”
徐福海赶紧应了,劝了韩礼到榻上歇息,叮嘱了殿门外的小内侍几句,自己则去了内库。
茗湘阁里,岑惜之的高烧还是没有退,但也没再颤抖,蒋奕临近天亮之时又喂了一次药给她,这回她都咽了下去。
郑欣茹一整个晚上半梦半醒,天刚亮就起了身,到底放心不下,让杜岚搀着她来了茗湘阁。岑盛同她进内室看了岑惜之一会儿,在早膳前又吩咐杜岚扶了她回去。
沈老太君那里,岑牧之和岑敏之清早就去了梧桐苑请安,林双晴红着眼眶拦了他们道:“老太君一晚上都在念佛,刚刚睡着。惜之怎么样了?”
岑敏之点点头:“你也快去歇一会儿,惜之比夜间好了一些,你别担心。”
林双晴应了,进了沈老太君的寝室,歇在了碧纱橱里。岑牧之和岑敏之都回了自己院子里略作歇息,早膳后还有的忙。
郑欣茹看过了岑惜之回到韶安院放心了许多,渐渐地也睡着了。杜岚合衣在外间躺下,眼前浮现岑惜之苍白的面容,眼中又噙了泪花。
岑盛原是劝蒋奕到外间略歇一会儿,蒋奕坚持不肯。岑盛于是吩咐芷兰等人退出上房,关了门,自己则去了东厢房躺了一会儿。
蒋奕望着嘴唇浮起一层白皮的岑惜之,拿来温水,一点点沾湿。之后隔半个时辰便给她喂些温水。眼睛还是一刻不离躺在床上的人。
南平侯府当日的早膳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用过早膳,大门外便来了几拨客人。郑轩德和王氏带着郑勉和郑灵儿一齐来了侯府,接着是沈太后身边的舒嬷嬷,再是刘映蓉和她母亲,还有南平侯府的两位亲家太太——杜岚和林双晴的母亲。
岑盛同岑牧之、岑敏之到前院接待了这些来看望的客人,却并没有让女眷进内院,包括舒嬷嬷。众人看到满脸疲惫的父子三人,也都理解,放下药材补品,问候了几句就都告辞了。之后,岑盛便吩咐门房闭门谢客。除了临近午时徐福海进了侯府外,其他人,包括程家、周家以及冯家的人都被挡在了大门外。
岑府里,赵慧颖从前天起就心情极好,冼庆给她指了个方位,虽然只有两个字,对她来说却是足够了。她将消息立马递给了邢源,邢源调集五路人马,几十个人一起往西南去了。